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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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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萨米尔·阿明:阿拉伯地区政治动荡的根源和未来
    政治 2011/12/03 | 阅读: 2624
    把这一地区泛称为“阿拉伯世界”而无视各国客观条件的差异是非常不合适的。所以,我以下的思考主要针对埃及——不可否认,它一直都在该地区的发展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2. 韩博天:中国异乎常规的政策制定过程: 不确定情况下的反复试验
    政治 2009/09/16 | 阅读: 2623
    我的主张,即在应对政策制定过程的不确定性上,中国提供了一个全面而有益的范例,西方社会学家和政治家可以从它在经济体制和政策改革方面与众不同的试验性做法中得到借鉴。与此同时,我建议为了推进社会参与和社会的长期稳定,中国的社会学家应该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市场化加私有化"范式转移到那些被搁浅的社会理论和政策议题上来,这些理论和议题有助于构建一个更加人道的社会,达成一个牢固的社会契约,以应对21世纪的挑战。
  3. 郭成康:清朝皇帝的中国观
    历史 2009/02/01 | 阅读: 2621
    清代是中国历史上统一的多民族国家逐步发展以至最后定型的关键时期。清朝不仅对奠定今天中国的版图做出了巨大贡献,而且近现代国家意义上的中国概念也是在清朝统治时期才出现的。今天无论汉族,还是众多少数民族,都认同自己是中国人,自己的祖国是中国。看起来这似乎无需论证。其实,中国各族人民从民族认同到对统一国家的认同,经历了几千年漫长岁月的积淀与整合,在清朝统治的三百年间,才最终成为定局;而作为主导那一时期中国政治的清朝皇帝对中国的体认,以及他们的逻辑思维方式和实践行为,无疑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4. 李云雷:新小资的"底层化"与文化领导权问题
    人文 2013/01/17 | 阅读: 2619
    新小资是否掌握了"文化领导权",或者掌握了什么样的"文化领导权";"小资"在当前社会结构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小资文化具有什么样的特色;在未来中国文化的发展中,"小资"将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5. 戴锦华、王炎:"反恐时代"与"好莱坞出品"--国际恐怖主义影片之喻(上)
    影视 2013/12/03 | 阅读: 2614
    媒介的角色是双重的:充当着为行动者借重的目击和见证之眼;同时曝光着战后全球政治实践的变化:权力分配份额也是媒体占有份额。现代政治游戏正转化为媒体事件和"行为艺术"。
  6. 赵刚:两岸与第三世界--陈映真的历史视野
    思想 2013/05/04 | 阅读: 2611
    展现在白永瑞与陈映真的「对话」中的困难,虽然形式上可以是一个极简单的数字问题:两岸是一,还是二?但在两者之间所高度张力拉扯、挣扎、压抑,但却又经常缺乏适切言语表达的,似乎是很多非常复杂的因素,其中至少包括了区域间的历史情仇恩怨、当代地缘政治权力丛结的制约、对自身民族国家在区域与世界的位置自觉与抱负,以及和那与包括「民族主义」、「现代文明」等西方支配话语的批判性距离。
  7. 特里·伊格尔顿:大学的缓慢死亡
    人文 2015/12/16 | 阅读: 2607
    伊格尔顿在2010年文章中曾指出,大学和发达资本主义在根本上是无法调和的。
  8. 方振宁:一座建筑激活一座城市--比尔堡古根海姆美术馆
    建筑 2009/07/07 | 阅读: 2607
    比尔堡(Bilbao,毕尔巴鄂)曾是西班牙北部巴斯克地区一个衰败了的工业港口,除了足球队以外无可称道。1990年代,巴斯克地区的自治权使得15亿美元的投资成为可能,Gehry, Foster, Pelli, Sterling, Wildford, Pei, Soriano, Palacio 和 Calatrava等著名建筑师在此对城市进行改造。其中Gehry的古根海姆博物馆设计最为著名,值得注意的是,建造古根海姆的经费只是100万美元。--人文与社会
  9. 佩里·安德森:艾萨克·多伊彻的遗产
    历史 2012/12/12 | 阅读: 2604
    17年前故去的艾萨克·多伊彻(Isaac Deutscher)是本世纪伟大的社会主义作家之一。他既是位马克思主义者,又是位历史学家,其行文方式与他在学界的地位,无人可以匹敌。
  10. 林彦:红歌的音乐形式与尊严政治
    社会 音乐 2011/09/07 | 阅读: 2600
    红歌曾经有过的巨大的动员力仰赖于多重的基础,而今天的流行歌曲在表面的多样化之下,却倾向于成为对西方音乐工业品的单向模仿。红歌在今天所遭遇的困境不仅仅是一种音乐形式的困境,更源自一整套实践原则与支撑它的体制和社会关系的衰落。今天中国的城乡关系和社会生活与红歌的繁盛期相比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红歌要重获生命力,必须在全新的社会语境下重新建立与人民日常生活的有机联系。
  11. 韩咏红:《联合早报》汪晖专访--不回应是坦荡面对学术批判
    社会 2010/08/04 | 阅读: 2600
    7月中旬,保持了长时间缄默的汪晖在北京寓所接受本报专访,这是他自3月底做出"希望学术界自己澄清"的简短表态后,第一次对抄袭指控作出直接回应,叙述他所经历的事件过程。
  12. 布拉莫尔:走出黑暗——中国转型之路
    经济 政治 2011/09/19 | 阅读: 2598
    《现代中国》杂志2009年7月号刊登了英国谢菲尔德大学中国政治经济学教授克里斯·布拉莫尔(Chris Bramall)题为《走出黑暗--中国转型之路》的文章。作者指出,自1978年以来,中国经济确实一直在快速增长,然而,中国也错失了一个历史性的机遇,即没有继续发展毛泽东时代建立起来的医疗和教育方面的福利制度,而是转向盎格鲁-撒克逊模式,过于一味地追求增长,这造成了很多问题。而2008-2009年的全球性经济危机使这一模式遭到了质疑,这同时给中国提供了一个建立小康社会主义的机会,而中国目前的领导人也认识到了另外一种现代性的可能性。文章内容如下:自20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中国经济增长异常迅速。可以肯定,其前景比它在2008年夏季全球化的"高潮"时期要暗淡,但30年来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的经济增长依然强劲。全球经济衰退使增长率削减了几个百分点,但依照世界标准,这一比率仍然维持在较高水平。事实上,如果国内生产总值根据购买力等价来衡量(这种评价标准赋予非贸易部门较高的权重,从而降低了外部冲击对统计数据的影响),那么,经济放缓甚至不太明显。樊纲和胡永泰认为,中国的成功归功于他们所谓的"平行推进"(parallel partial progression)。中国如此成功是因为它没有遵循循序渐进的方式,而是很早就开始在几乎每一个部门进行改革。在每一个领域都很快进行彻底的转型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一进程在每一个领域都开始了,并且推进迅速。一个部门的循序渐进的过程(即改革由此在某些领域而不是其他领域开始并被推进到得出一种结论)将不可能十分有效。然而,中国的改革在某些领域确实太慢;樊纲和胡永泰特别指出了金融自由化步伐缓慢。其结果是,中国无法利用获得外国资本所提供的机会。王绍光有着与樊纲和胡永泰相同的乐观评价。他批评了农村医疗改革的诸多方面,但他仍然得出结论认为,中国政府已显示出它自身既有非常强的适应能力,又是善于学习的。黄宗智对中国的转型道路有着更多的批评。他的很多文章为中国的"非正规部门的社会公平"进行了呼吁,实际上就是要创建体制和机构以改善非正规部门的大量雇员的待遇,包括工厂内部的待遇(就工资和工作条件而言)和工厂外部的待遇(就非正规部门工人的孩子所能获得的医疗和教育而言)。但黄宗智认为,不存在一种简单的新古典主义的补救办法。相反,中国需要同时拒绝过去30年里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和毛主义时代的国家社会主义。这不仅对于非正规部门是如此:更一般地讲,中国需要在极左和极右两极之间开拓出第三条道路。所有这些作者都在以这种或那种形式解决关于中国转型之路的两个基本问题:它是成功的吗?中国现在应该走什么路? 局部改革的局限我发现樊纲和胡永泰为跨越所有部门同时进行改革而举出的例证是很难令人信服的。我对这一证据的解读是,中国在那些改革既是必要的又进行得彻底的领域(如农业和农村的工业化)做得较好,而在改革或者是不必要的或者改革只是局部的领域就做得较差。有许多失败的局部改革的例证。中国的双轨制价格体系被一些人看作是帕累托改进型的"没有输家的改革"的一个例子。但是这忽视了双轨制所带来的价格套利(price arbitrage)的各种可能性。它可能增加了产量,但它形成了一个食利者阶层,这一阶层通过在国有部门低价买进商品并以高得多的价格在市场卖出而致富。当今中国存在的大部分的不平等,尤其是财富的不平等,都根源于双轨制价格体系。开放政策也说明了樊纲和胡永泰倡导的局部改革的危险。中国严格遵循着自己的改革方案,从20世纪70年代末期最初的4个经济特区的建立到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这之间过去了很多年。局部开放政策背后存在着这样的逻辑,通过把开放区域限制在工业相对欠发达的广东、福建,中国的工业中心(上海和辽宁)避免了"资本主义污染"。然而,这一做法导致了切实的代价。上海的再次发展被耽搁,邓小平自己后来承认,没有及早给予这座大都市经济特区的地位是错误的。更重要的是,由局部开放造成的不公平竞争加剧了地区间的不平等,这已成为目前中国最大的问题之一。中国非正规部门提供了局部改革固有危险的第三个例证。在许多方面,中国的非正规经济部门的发展,如黄宗智所记录的,遵循了樊纲和胡永泰所提出来的进程。改革是局部的:中国只是缓慢放宽了对劳动力从农村向城市流动的限制,同时很少关注劳动条件。其结果是经济得到了快速增长,但劳动力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黄宗智恰恰对这一结果提出了异议。沿着这些思路展开争论本身并没有什么难以令人置信的,而且中国越早改善它的非正规部门的工人所面临的条件,其情况会越好。此外,提高工资几乎肯定会提高效率。通过减少由小型企业对中国的大公司所形成的竞争性的、基于价格方面的威胁,它将使中国的大公司能够更加注重产品的开发和售后服务,这对于打入全球出口市场是必不可少的。对全球出口市场而言,是质量而不是价格决定成败。在非正规部门中,劳动力成本的增加也将提高效率,因为这将迫使小规模的公司变得更加趋向资本密集和创新。所以,与樊纲和胡永泰认为的相反,真正的教训是这样的:如果改革(私有化、自由化、民主化)是值得实施的,就应该迅速和彻底。 莱茵型资本主义与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由樊纲和胡永泰提出的关于中国转型分析的更根本的问题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是转型道路的问题而不是最终目标的问题。真正重要的不是"所走过的路"是循序渐进的或连贯的,而是对任何转型进程最佳终点(optimal end-point)的确定。樊纲和胡永泰含蓄地提出,中国的目标应该是复制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制度和机构--不受管制的金融业、自由贸易、最小福利政府,以及关注于技能和基础设施的发展而不是特定行业的补贴的非选择性产业政策。这是美国、英国、新西兰的经济的特点,而自1990年以来,这种类型的许多政策已经日益被西欧、日本和韩国采用。然而,显然存在另外一种选择--莱茵型资本主义,它在日本(80年代末以前)、韩国(加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以前)以及创建欧元区之前的法国和德国得到实行。尽管大多数莱茵型资本主义国家也强调了高工资和一个发展成熟的福利政府(在日本和韩国)的可取性,但选择性的产业政策和政府对银行部门的控制都是莱茵型资本主义的核心特征。 金融暴政樊纲和胡永泰深信盎格鲁-撒克逊模式的优越性。然而,证据并不那么充分。以金融为例,关于中国应该做什么,樊纲和胡永泰提出了相当明确的观点。他们大胆地断言:"在经济领域最大的瓶颈是私营金融机构的发展非常缓慢......整个金融体系仍由国有部门所控制,市场竞争基本上缺失。"但是他们像大多数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一样,还是不明白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反映了根本性的体制缺陷。金融市场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唯一避免的方法是关闭市场并引入对银行部门的政府控制。当然,这将阻碍金融创新的步伐,但由于正是"创新"首先引起了危机,所以很难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因而中国是幸运的,它没有沿着美国的道路走下去。此外,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例如英国和美国)中金融部门产生的周期性泡沫仅仅是金融自由化所固有的不足的例证之一。更严重的问题是对长期风险投资项目和新兴产业资金供应不足。英国提供了一个说明这一金融偏斜(finance bias)的明显例子。部分地说,英国的问题是政治方面的问题。金融("伦敦城"[英国最古老的金融服务区。--译者注])对英国政府施加了巨大的影响,这方面的一个证据是,因投机和完全不称职而接受调查的银行家们仍然被指派到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inancial Services Authority)(属中央管理机构),成为政府顾问。更普遍的情况是,宏观经济政策方面呈现出一种持续的通货紧缩偏向。即使在英国的跨世纪蓬勃发展的鼎盛时期,失业率仍然长期居高不下,因为"伦敦城"(作为英格兰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代表)对通胀的害怕更甚于对失业的害怕。在实行金融自由化的过程中中国经历着同样的风险;它所导致的不平等螺旋(spiral of inequality)将强化金融资本,并且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会弱化中国政府。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中,工业投资不足的另一个原因是银行借贷所特有的短期盈利主义,其导致的结果就是很少会有长期贷款,并迫切要求快速偿还贷款。结果,英国经济已经变得依赖于金融服务,所有这些意味着它容易受到冲击以及技术进步的长期过程将放缓。从这方面看,英国的问题很多年来已经众所周知(它们在麦克米兰委员会1931年的报告中就被提到过),但是因为金融资本的政治权力,所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相比之下,德国和其他莱茵经济体创立了国有开发银行(如德国复兴信贷银行),它们在为小型公司和中等规模企业,即德国著名的中小型企业(Mittelstand)扩大长期融资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因此,由樊纲和胡永泰倡导的金融自由化造成的问题将比其所能解决的问题更多--正如在韩国所发生的那样,韩国1997-1998年的危机不是由于监管失败而是由于放弃了产业政策。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中,资本市场失灵现象很普遍,并且只能通过政府干预才能避免。它是一个这样的领域,在其中中国经济需要一些更具社会主义性质的东西--摆脱其赌场般的股市将是一个开始--和许多较少进行改革的东西。 福利资本主义和动态效率反对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理由不只限于金融市场的失灵。关于美国经济的一个更加不同寻常的事实是,尽管自1973年以来生产率迅速增长,但每小时实际工资的中值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工资差量(dispersion of wages)和相对贫困程度比其他任何富裕国家都大。美国的工作时间长度应该与法国的情况加以对比,法国人选择了以减缓GDP的增长为代价,从而促进闲暇时间的增加。一些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像奥利维尔·布兰查德)试图证明,因为其经济被过度征税以及被过度管制,法国"错误"地选择了闲暇,但是这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绝望(ideological desperation):正是对闲暇的偏好决定了税收和管制制度,而不是相反。同时也需要我们提醒自己注意的是,美国以保险为基础的医疗保健系统在20世纪80年代让中国的政策决策者羡慕不已,其开支超过了富裕国家平均水平的90%左右。然而其预期寿命并没有超过平均水平,并且5000万左右的美国人没有保险。虽然对莱茵型资本主义而言,在福利基础方面有了清晰的初步发展势头,但是在动态效率方面情况似乎不太明显。皮奥里(Piore)和萨贝尔(Sabel)(1984年)盛赞小规模手工业的优点,这些也都是日本资本主义的特点。而日本非正规部门的表现中断了所有关于小规模工业和服务企业的争论。日本制造业中最先进的部门(比如:汽车行业)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但这种双元经济(dual economy)中的"传统"因素显然是不具有生产性的。小规模农业的情况也是如此。服务部门更是如此。有个例子说明了这一点:在1999年,日本超市的平均面积只有832平方米,与美国超市的4200平方米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普遍地说,从1995年起日本、德国和法国的生产率增长要慢于美国和英国(表1)。这一特点的对比在服务行业表现得尤其明显,这显然是因为信息和通信技术(ICT)在零售和批发分销部门被采纳的速度十分缓慢。在日本,劳动生产率在服务部门的增长从1976-1989年间的每年3.5%下降到1999-2004年间的每年仅0.9%。此外,日本服务行业的生产率增长在1999-2004年间仅相当于制造业的1/4;在英国和美国这种差距就小得多。表1 劳动生产率增长表 1958-2008年(每小时生产的GDP,每一年的百分比)   1959-1973 1973-1989 1989-1995 1995-2008 德国 5.3 2.7 1.9 1.5 法国 4.9 3 1.9 1.6 日本 8.6 2.8 2.6 1.9 英国 3.6 2.7 3 2.2 美国 2.6 1.3 1.3 2.1资料: 出自格罗宁根大学数据库 www.conference-board.org/ economics/database.chm备注:德国指1989年前的西德然而,对于莱茵型资本主义这种看起来逃避不了的指控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日本、德国与法国的经济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抛弃了莱茵型资本主义,这些国家近期经济的平庸表现也刚好反映了这一点。以日本为例,"失去的十年"部分地反映出20世纪80年代晚期房地产泡沫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这一事件自身的爆发仅仅是因为日本屈于美国的压力,降低利率使美元升值。更重要的是,正如废除国际贸易工业部和提高中央银行的权力所暗示的一样,它反映了华盛顿共识在日本政治圈中的影响在日益增长,以致于莱茵型资本主义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就已经被抛弃了。当莱茵型的工业政策(从战后至1989年以前)得到切实实施的时候,莱茵型经济体的劳动生产率的增长明显高于英国和美国所达到的增长。根据每小时生产的GDP,法国和(西)德国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已经赶上了英国,在90年代赶上了美国。 第二,即使认可1989年以后日本、德国和法国的经济仍然是莱茵型的,但它们过去20多年的糟糕表现更多的是因为这些国家宏观经济管理的失误(确切地说,是需求增长缓慢),而不是供给方面的失败。这一通货紧缩偏向是重要的,就像尼古拉斯·卡尔多(Nicholas Kaldor)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到的那样,生产率的增长首先依赖于需求的增长率。以法国和西德为例,根本问题是欧盟中央银行在欧洲地区所推崇的保守的宏观经济政策。德国的问题则因为要把东德并入而更加严重。日本方面,日渐增长的中央银行的权力使得需求方面在应对20世纪90年代中期出现的问题时表现软弱和疲软。当然,日本也有供给方面的问题,但是最基本的问题是需求方面的。因此,莱茵型经济在1989年之前的黄金时期引人注目的表现为支持中国基于福利和效率而采用这一模式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依然有比较坚实的证据支持人们相信,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中,金融部门的政治影响威胁到经济增长的持久稳定。 建设小康社会主义:还没有实现的道路在许多方面,中国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所实施的发展之路暗示着对莱茵型资本主义的可行性的认可。在邓小平逝世之前的岁月里,中国通过寻求一种积极有效的工业政策以保持和莱茵型模式的高度一致,这一情形在农村地区尤其突出,在那里,乡镇企业的发展是由当地政府所驱动的。中国与世界经济有战略的一体化限制了来自进口方面的竞争,并使得政府能够开始建立一个在全球具有竞争力的工业部门。这一莱茵型模式在1996年以后的十年里被抛弃了。将城市和乡镇的国有企业进行私有化的决定以及中国加入WTO的决定,都表明了对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转型。所以过去十年广东非熟练工人的实际工资处于停滞状态的情况也被人们接受了,这促使我们将其与美国中等薪资的发展轨迹进行对比。然而即使是在1996年之前,中国政府--当时为了促进增长遵循着莱茵型发展方案--在关键的教育和健康领域也忽视了莱茵型资本主义的福利维度。在这方面,邓小平执政的时代曾错失了机遇。20世纪70年代后期,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们竭力想要建立一个独一无二的福利资本主义的中国模式--因缺少更好的表述,他们将其称为小康社会主义("中等富裕"社会)。毛泽东遗留给中国的是一个福利政府的胚胎。就像王绍光所指出的那样,1967-1977年大约有90%的儿童进入了初中就读,超过90%的乡村建立了合作医疗体系(CMS)。那么扩大中等教育,改善农村医疗质量,提高闻名的赤脚医生的培训,为受雇于非正规部门的员工提供医疗服务,是不是一定极其困难呢?相反,中国转型之路并没有为小康社会主义的发展留下任何空间。没有人关心高中的入学率,甚至初中教育也被视为对中国农民而言是一种不必要的奢侈,注册入学率也大大降低了。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达最低点之前,小学升初中的升学比例降至70%,关于农村医疗保健的数据也显示了同样的下降过程。公社的消失无情地导致了合作医疗体系的瓦解;到了1983年,它仅在中国11%的农村中运作了。王绍光认为我们应该承认,中国的政府是特别擅长学习和具有很强适应性的。然而他关于农村医疗保健的论文中经验事实的部分体现的是相反的一面。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晚期已经有了一个低成本高效率的医疗保健体系,这一体系在农村地区几乎实现了普遍覆盖。不是提高它的质量和扩展它的覆盖面,而是这一体系被废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种"即买即付"的付费体系(a system of payment at point of delivery),这一体系在1949年之前就已被不完整地实行过,并且使得大批的中国农村人口被抛弃在医疗保健的大门之外。这一事例说明了政府既不善于学习,又缺少实用主义精神。就邓小平时代对"白猫黑猫"论的大肆宣扬而言,它表明了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思想体系充满着命令的十年。可以肯定的是,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还是一个贫穷的国家。根据麦迪逊估计,中国1978年的人均GDP只是同时期古巴的一半,相当于1700年时英格兰的水平。这一因素无疑限制了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们的视野。然而,回头看到共产党是那么急切地想要抛弃毛主义的福利维度,这一点很奇怪。这样做没有政治动机,在毛时代的后期,扩大医疗保健和教育是很受欢迎的。更有意义的是,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就已经建立了这种类型的福利政府,这一事实正好暗示它是能够在80年代继续推行下去的。实际上,由农业产量和农村工业极快的发展所产生的红利的增长,原本会使得支撑和扩展中国处于胚胎状态的福利政府变得更容易。而且,尽管中国的转型常常拿来和俄罗斯的转型相比较,然而比较好的对比应该是与战后的英国进行比较。英国在"二战"胜利时期的经济处在一种危险状态。它在很多方面都是一种典型的计划经济:国防开支非常高,消费品实行定量配给(面包在1946年7月加入到了配给名单里,以保证足够的谷物提供给德国人),住宅在轰炸中被大量摧毁,国家同时面临着遣散500万男女军人的难题。毫不奇怪,科雷利·巴内特(Corelli Barnett)将20世纪40年代晚期的英国与20世纪90年代早期的俄罗斯相比。英国还存在的其他问题是,它是一个小规模开放的经济体,因而依赖出口和资本项目的剩余满足它的消费需求。但是它的出口产业已被毁灭,并且它的海外资产已经被卖掉了。因而英国面临着如下严峻的挑战,即再次变为通过制造业出口从而能满足它的进口需求的工厂经济。然而,尽管存在着所有这些问题,英国政府还是承诺要建设一个"理想社会",这一"理想社会"建立在普遍医疗基础之上,继续实行基础设施国家所有,继续实行为养老金和其他福利支出筹措资金的国家保障体系;除此之外,一个庞大的住宅建设工程也已经启动。当然,战争时期的毁坏依旧存在,但1945年的英国已并不贫穷;如果英国放弃它一直以来的帝国迷梦,为"理想社会"的建设筹措资金将会轻而易举。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被英国战后庄严宏大的图景而打动,被许多已经实现的和长久存在的卓越的事件所打动。比较而言,毛主义时代晚期的中国存在的问题并不突出。必须为那些从农村返城的人找到工作,但这一挑战与1945年的英国相比不算激烈。和文献中所表达的观点相反,中国的经济并没有处在崩溃的边缘;农业危机是由气候引发的,工业产量的短暂下降是因为1976年政治上的分裂状况造成的。事实上,中国经济长期增长道路在20世纪70年代就已趋向好转,其原因是绿色革命技术在农业上的应用,农村产业的日渐成熟,以及生产资料的进口。而且,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享受了这种巨大的优势。从而它可以以一种战略性的方式加入到世界经济中,寻求一种对其尚在襁褓中的工业实行选择性保护的政策,并且只是逐渐扩展其出口行业。英国就没有这样优厚的条件可以享受。然而,尽管拥有所有这一切的优势,20世纪70年代晚期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们的眼光还是受到了限制。对建设小康社会主义所思甚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增长的几乎盲目的崇拜。回顾过去,他们要克服贫穷的雄心是极端的。中国因而错失了建设一个可以真正代替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方案的历史机遇。这样的选择依然是可能的,因为美国模式以及那些主张整体采用这一模式的中国经济学家们因为2009年的全球性经济危机而遭到了质疑。最近有迹象表明,胡锦涛与温家宝认识到了另外一种可选择的现代性对他们而言是可能的。果断地迈向小康社会主义的时机现在已经成熟。云南师大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 译
  13. 黄兴涛:《口英咭唎国译语》的编撰与"西洋馆"问题
    历史 2011/11/25 | 阅读: 2597
    早在乾隆时代,英语在华传播就已经有了值得关注的内容。比如,那时的清王朝就已编纂出了最早一部中英词汇对译文典--《(口英)咭唎国译语》(口英是一个字)
  14. 严海蓉、陈航英:农村合作社运动与第三条道路:争论与反思
    社会 2015/03/11 | 阅读: 2596
    农村合作社运动正盛行中国,然而这种盛行背后却已存在诸多争议。有些人质疑是否应该提倡农民专业合作社;有些人则批评现今大部分合作社都是“假”合作社;还有些人提出应以日本、韩国和台湾地区的综合性农民协会作为仿效对象。这些争论既关乎农村合作社,但又不局限于农村合作社,实际上涉及了中国发展的道路之争。
  15. 杜建国:十八届三中全会不会有“大动作”
    经济 2013/11/01 | 阅读: 2596
    就十八届三中全会的经济方面可能方针提出预测,认为“明明是中国政府高层从来没有对国企私有化等问题做过任何明示甚至暗示,可为什么人们总是会认为三中全会将在这些领域有大动作呢?这主要是受媒体报道影响所致。”
  16. 海裔:美国独立的神话与现实
    历史 书评 2013/09/16 | 阅读: 2594
    北美独立真的是在英国重压之下活不下去的反抗之举吗?卡根和弗格森都说 " No "。在《危险的国家》中,卡根用很大篇幅描绘了北美独立之前的英法七年战争,他指出,英国很大程度上是被北美殖民者们"拖入"与法国的战争的,原因是殖民地的大财主们一直想借助英国的军队来打垮法国人,以进占富饶的俄亥俄河谷。
  17. 罗伊:资本主义如何毁了印度?
    文学 社会 2012/01/30 | 阅读: 2592
    资本主义真正的掘墓人,原来并不是马克思所说的革命的无产阶级,而是存在于其自身错觉中的红衣主教,他们将意识形态变成了宗教信仰。他们似乎难以理解现实,也难以领会思潮变化的精髓。
  18. 埃及革命社会主义者声明:震撼世界的四天
    政治 2013/07/14 | 阅读: 2590
    在6月30日的大规模示威游行的余波中,穆罕默德·穆尔西总统和穆兄会被军部剥夺了执政地位,这次大规模示威游行确认了穆尔西所谓的合法性和广泛支持的破产。如今,正像埃及革命社会主义者(Revolutionary Socialists of Egypt)在声明中表述的那样,始于2011年1月推翻穆巴拉克运动的埃及革命,业已翻开新的篇章--革命分子应挺身而出,直面挑战开辟新出路,以实现"面包、自由、社会正义及人类尊严"的革命任务。
  19. 冯骥才:打造文化,一个多么糊涂的说法
    建筑 2006/11/20 | 阅读: 2588
    冯骥才一直以来都在为保护民间建筑和传统建筑奔走,但是我们的家乡还是渐渐失去自己特有的模样,变得越来越相像。而这一切往往还是在保护传统文化的大旗下进行的。打造出来的文化无非是所谓“中国风格”符号的堆砌:把居民从老房子里赶走、骗走或者买走,再翻修一下,模拟想象中的明清或者其他朝代风格打扮成一个单调的风格,然后开设些挣钱的商铺和花钱的俱乐部,如此就美其名曰老城改造。再这样下去,就没有比回家乡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这里附一个词条:打造,在方言中曾经用来特指制作铁箍木马桶。--人文与社会::Humanities.cn
  20. 张承志:阿凡提金卷银卷
    文学 2010/05/30 | 阅读: 2587
    一阿凡提,这个名字在中国几乎无人不知。这个来自新疆的名字一经传入,便流行于汉语世界。但在全世界无论西欧或南美,人们多用霍加•纳斯尔丁的名字称呼他。中文译本也很多。如戈宝权先生译自俄文的《纳斯尔丁的笑话》(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一九八三年版),其中依据苏联突厥学家的分类,有"基本的传统的笑话"和"从十九世纪手写本集子中选出的补充的笑话"等重要栏目。日本的突厥学家護雅夫则以Ercumed Ekrem Talu在一九五四年整理的《伟大的纳斯尔丁•霍加》土耳其文本为底本,编译了收有五百个故事的《纳斯尔丁•霍加故事》。至于其他国家,或通俗或学术,尤其多以儿童读物的形式竞相出版,五彩缤纷的译本,不胜枚举。    流行于汉语世界的"阿凡提"(afandi)一词,是一个阿拉伯语尊称。就像波斯语的霍加(huja,也转写为Hoca)一样,可译为阁下或先生。在当代土耳其这两个称谓可以合用,如"霍加阿凡提"(Khojaefendi)。一旦这个行者东入嘉峪关来到北京、上海,顺口的"阿凡提"一名便如胶入漆,固定下来。而在经由阿拉伯一波斯-突厥途径了解他的欧美世界,霍加•纳斯尔丁其名更不胫而走,一天天如雷贯耳。    毕竟阿凡提早为汉语世界喜闻乐见,阿凡提的最新一位翻译和搜集者艾克拜尔•吾拉木就没有纠缠名字的孰长孰短,而径用阿凡提其名,编译了分为金卷银卷两大册的《阿凡提故事大全》。他的特征是游方流浪。他的睿智,使他随时随地抛出一语道破的笑话。他给人们带来了不尽的欢乐,也带来大笑之后的无限回味。这个名字--被尊称为阿凡提或霍加的纳斯尔丁--不是借天使的翅膀而是倒骑一头毛驴,传遍了草原和绿洲,再传遍了欧洲和世界。    二    土耳其人喜欢考据他的起源,说他的家乡在小亚细亚。研究他的学者分成几派,强调他是十四世纪帖木儿汗的同时代人,和强调他墓碑的铭文以及古文书中有证实他生于十三世纪的观点,长期争执。据说土耳其的文化枢纽科尼亚附近的阿克沙尔(Akshar,白城),有一处圣墓就属于他,听说当地凡新婚夫妇都要到墓上拜谒,否则夫妇关系定生破绽。还说谒墓时谁若是不开口大笑,后日就一定会招致祸灾。    但是据護雅夫总结,所有的学术的较真,都遭到了学术的质疑。至今阿凡提突厥起源的观点,仍然不能确认。    这颗幽默的种子,可能一直挖掘到一个早得多的阿拉伯原型,一位牛于库法的滑稽人物朱哈(Juha),十世纪末曾在阿拉伯非常流行。在我们读到的维吾尔版本的汉译文中,诸如"库尔德语的热汤与冷汤"、"阿拉伯语的牛犊怎么说"等段子,显然都是母本曾在中东流行的痕迹。阿拉伯起源的逻辑是有力的。但是,幽默大师一旦出世,其诞生时日便不易深究。護雅夫在梳理了考据派各种论点之后,表明他赞成这样的观点:"纳斯尔丁•霍加的故事,乃是在世界文学史上处处可见的滑稽谭,采用了土耳其形式的一种表现。诠索这一人物的实在与否,其实并非大事。"(《内陆亚细亚史论集》(一),国书刊行会一九六四年版,186页)    起源姑且不论,但幽默形象的固定,却大约可以判断在十三至十五世纪之间或再稍晚一些。那时,包括维吾尔在内的中亚各族书面语还没有成形和固定下来,以阿拉伯文字书写各突厥语的采择,成了一个过渡时代。在那个所谓察合台文献时代的稍前偏后,可能还借助了苏非大师扎拉丁•鲁米的教派力量的传播,游走于阿拉伯的朱哈,在突厥语世界遇上了更加适合定居的风土。于是他换上突厥人的袷袢、接受了霍加的尊称,尤其是骑上了一头毛驴--阿凡提即霍加•纳斯尔丁(Hu ja nasru-dini)在广袤的中亚步入了成年。    --那是一个苏非主义的空气弥漫了整个中亚的时期。若想估量他在南疆拴住毛驴的时代背景,要兼顾书面语的形成,以及伊斯兰苏非派覆盖塔里木盆地的过程。我猜测他的"成年期"应该在伊斯兰神秘主义覆盖南疆以后,是因为他身上印满了那种文化的记号。包括霍加的称号、游方的行为、俗世的看破、清贫的生活、隐现的宿命论、反教条的宗教观、表述的诙谐。特别是那种无论贫富强弱苦乐贵贱,一切尽数早在掌握之中的思想--都是这一年代判别的依据。    昔日商道的尘埃里,此时风尘仆仆走来云游的行者。他们被叫做苏非、达尔维什、依禅、皮尔,总之是异色的Olar(他们)。不仅这些,由于当时的绿洲与蒙古人及游牧突厥人的密切接触,所以Huja nasru-dini的名字也被游牧人喜爱并想揽入怀中。哈萨克人说:那个老汉纳斯尔丁本来是我们哈萨克人的,不信你到哈萨克斯坦去问问。蒙古人则说:我们自古就有巴拉根仓(Bargen-cang),那些笑话我们爷爷的爷爷早就听过--在游牧民族的草原上,他摘下了头巾,身材变胖了,骑的是一匹瘦马而不是毛驴。他滑下鞍子,掀开毡帐的门帘,先道一句问候,有时用的是蒙古语,有时却讲哈萨克话。    他的形象扩散到全世界,并在所到之处赢得人心。超越了奥斯曼帝国的疆域,任谁都把类似的机敏人物滑稽故事,作为阿凡提的新编,补充到阿拉伯一波斯一土耳其的文学之中,最晚近的例子,可能是新疆诗人克里木•霍加撰写的、讽刺"四人帮"的《阿凡提故事新编》。因为维吾尔血液中的阿凡提基因,睿智幽默的色彩浸透了新疆的每一块绿洲。在塔里木绿洲的清风吹拂下,文学形象如鲜花怒放,并化作了人民的精神。确实,我们认识的他主要是一个维吾尔人,在莎车或者喀什,他牵着毛驴,时刻等着我们。    三    艾克拜尔•吾拉木二十年锲而不合的劳作,旨在给儿童们快乐的知识。虽有一些重复或雷同,他居然收集翻译了一千三百余则纳斯拉丁一阿凡提的故事!而据以前的统计,世界上积攒的总数,大致是五百五十条(《伊斯兰事典》,平凡社一九八二年版)。他用的是一种给小孩子讲故事的语言,毫不雕饰、娓娓耐心、随处解释。我猜孩子们一定爱不释手,哪怕捧着饭碗也合不得放下,把笑话当成菜拌着饭咽下。    何止小孩,我也一读就上了瘾,每晚翻阅一会儿,然后忍俊不禁地入睡。久而久之,催眠书变作了启蒙书,我总想,这些故事更该给成人读。常常读着忍不住慨叹:古人的脑力何等发达,怎么对世事看得如此入木三分?而且先贤还最是能够踏禁忌如荒草,有些段子,今天读着都暗自吃惊,他们却坦然道来。我还总想,小孩子们究竟最喜欢哪一些篇什呢?没料到,想多了以后,小小疑问成了学问难题。阿凡提话语的内里,肯定藏着一些谜谶或幻药,否则怎能这么魅力过人。我想他的诀窍,其一就是它只是纯粹的笑话,并无其他的深奥大义。如護雅夫所说:"只需读取无名百姓的幽默、人生智慧、对人的看法即可。说不定一读呵呵大笑,然后掩卷更好。"(護,同上,188页)    比如这一则就只是语言游戏,可算对小孩脑筋的灵活训练吧:    一只老鼠掉进了阿凡提家装满水的水缸里。小阿凡提冲爸爸喊道:"爸爸,一只可恶的老鼠掉进我们家的水缸里了!""哎呀,快把它捞上来!"爸爸喊道。    "不用,爸爸,我把我们家的猫扔进去了!"小阿凡提回答说。(金卷,28页)另外一类,则具备政治和思想的含义。比如護雅夫译的这一则,同时对政教两方的体制表示了巧妙的嘲讽:霍加小的时候,一天去经学院念书。那时身带刀子行走是严禁的。在市场上转悠的监察官突然看见,霍加的长袍下面露出一把很大的刀子,就问:那是什么?霍加说:我用这把刀子,改书上的错误。监察大怒道:用这么傻大的刀子能改错吗?霍加回答:是呀长官,就连用这把还嫌太小,改不干净呢。经常有傻大的错误啊!護,同上,187页)    艾克拜尔•吾拉木译的下一则也一样,直指腐败的喀孜。所谓喀孜,元朝有"噶最、噶的"等译法,原为阿拉伯语gadin,乃政教合一时代的法官。它被借人西班牙语后,音义兼用为"市长"(alcalde).    一天阿凡提来找喀孜告状。"你叫什么名字?"喀孜问。    "我叫贿赂!"阿凡提回答道。    "哪有叫这个名字的?"喀孜笑着问。    "我听说您喜欢贿赂,所以改名n1贿赂了。"(银卷,8页)    国王、喀孜、巴依(富人),都是阿凡提尖刻讽刺的主要目标,指三道四的智者总是坐在穷百姓的一边,就像骑着和他们一样的毛驴。这种机敏、睿智、乐观的脑筋和语言的游戏,是永远只属于百姓的法宝。民众的立场,在哄笑中一遍遍得到了申明。这分明是一本教育书:让儿童们听着笑话长大,总比听着哭声长大好得多。耳濡目染之间,维吾尔成了一个以韧性的达观迎对苦难的民族。    去年,正值以色列在加沙用白磷弹实行屠杀的时候,这部书分为金卷和银卷,以豪华的装帧在北京问世发行。研讨会的窗外,杀戮正堂而皇之地进行。阿凡提的亲戚们,只剩下手中的石块,投向轰轰碾来的战车。就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悟到,在这时读一读阿凡提大有好处,因为它会告诉人:除了武器的抗击之外,幽默更是他们的武器。    这个道理无比深刻。我作为那个文明的仰慕者,又一次触碰到它的深沉。人民的语言,实在是太过丰富--对现世不平和苦难的抗议,居然不单能表达为投石的诉说,甚至还能变化为幽默的爆笑!        四    若还想做一点学究的追问,那么就可能陷入深潭。阿凡提的一半言谈举止,不同于快乐的插科打诨,而是一种思想的表达。    阿凡提话语对教条主义的尖锐攻击,使得不懂宗教文明的世俗学者常常发生了误会。尤其前苏联的突厥学家身处艰难的言论限制,为了语出便利,随口讨伐宗教。这一言说传来中国后,也就晕染了对阿凡提的狭隘解释。    即便如此,若尝试对苏非主义实行概括,仍觉会陷入不自量力的妄为。因为无论一杯水或是一个海,要想数清其中有几颗水滴,都是不可能的。他的一些笑话,讲出的瞬间就响起了听众的爆笑。但若接着再追问一步,笑话又似乎裹着一层厚皮,很难窥见本意。我们顶多能感受其中一股--乐天因为悲悯,洞悟所以达观的滋味。国王的宫殿里来了一位邻国的乌力玛(宗教学者)。他要求国王对他所提出的四十个问题,只能用一个答案回答。国王左思右想得不出答案,只得下令把阿凡提找来。阿凡提进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对那个乌力玛说:"请提出您的问题吧,我洗耳恭听!"    那位乌力玛一口气接连不断地提出了四十个问题,然后说道:"阿凡提,请回答吧!"    阿凡提站起来回答说:"不知道。"(银卷,44页)    这一则很难三言两语说明。其实我们至今仍在捉摸它的逻辑,猜不透它究竟是想讥讽繁琐的教条毫孔(al-hakam,教规),还是要嘲笑学者的装腔作态。它是在主张简化到伊斯兰的基本概念"一"么?还是压根儿没考虑任何数字的哲学含义,只是戏谑故作玄奥的世界?    他一生都在流浪。裹着头巾、骑着毛驴、亦农亦商、寺里寺外,与绿洲上的芸芸众生相遇。他总是嬉笑怒骂,机灵的思路、戏耍的语言,到处摧枯拉朽地教训国王、财主、阿訇、学者。他以沧桑讽刺国王、用坟墓告诫财主,用真理对付教条,以智慧嘲笑学者。他横扫了一切死板的教条主义和腐朽的政教体制,他异色的教诲,随机而生,无所不包。但若追究核心,无非是一切尽托付给大能奥妙的造物主。最终还是没有完成一个概括--霍加•纳斯尔丁.阿凡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许只有说,老头是一个苏非,尚算一个最好的定义。    接着还需要添上一句:阿凡提的话语,他的插科打诨连同他的那头永恒的毛驴--又确实只是逗乐开心、只是一些语言的游戏。    正视这一点与正视他的苏非本质同样重要。解释不清的苏非概念,没准儿在这里能被一线光照亮。恰恰就是这种享受生活、鼓舞达观、尽数驱使语法的被动主动、词汇的双关隐指、舌尖耳际的细微奥妙,让人大笑、给人希望、藐视苦难--这种不言教条的信仰,才是苏非的最大特征。    阿凡提的内容无所不包,人称它是笑话版的百科全书。但在它的叙述里,几乎没有涉及战争。    也许这才是一个被人忽略的现象。确实,绿洲里那些连自己都没觉察的、平静慵懒的日子,须知就是亲爱的和平。阿凡提正微笑着在那里骑驴漫步,其实是在向我们暗示。    推开窗子就一拥而人的空气一般的和平,仿佛晴天里淋不湿甜瓜秧子的雨水,只渗入心田。有谁特意去留意每天的空气昵?所以没人想过他们不意获得了和平。在和平的季节里,万物都循着开窍的思路,都吮吸着生命的愉悦。它使人愈来愈聪明,而且怀着"调一点皮"的乐趣。于是,僵硬的教条主义只剩下塌裂剥落一条死路了,保留它们可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阿凡提再添一些戏弄的由头。    所以最后要指出的是对他的时代的判断。那个时代里中亚享受的和平,就像给予无花果的移植以丰沛的阳光雨水一样,给从阿拉伯移植而来的阿凡提,提供了温暖的襁褓。愈是满卷讽刺到过分的辛辣、愈是放肆到大胆的语言--愈是诱人不禁思索,究竟那是怎样一个时代?阿凡提享有的话语空间,令人艳羡又发人深省。所以,对南疆十九世纪前的历史社会,我们的知识,也许还停滞在盲人摸象的阶段,远未触及它神秘丰满的全貌。    跟着阿凡提一人一驴,确能回溯南疆的古代。但多少需要一些知识和一点火候,就像观察伟大的维吾尔文明的其他领域一样。学会欣赏阿凡提也是一件美事,读多了他的笑话,会弄懂人民的话语和生存方式,能明白一个个从毛驴上瞥来的眼神。    今天高龄的他,还骑着毛驴辛勤巡逻,检查着文明的堤坝。我们和儿童们一起,快活地紧跟着他,等着他说出绝妙的下一个。    改定于二O一O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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