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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下面这些意见似乎是普遍的看法:中国巨额外汇储备累积形成的外汇占款是造成通货膨胀的原因,美国国债危机和可能进一步的量化宽松给中国外汇资产的安全性敲响了警钟。中国的对策则应该是人民币汇率走向市场调节,人民币可自由兑换,同时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去,加大海外投资规模。前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余永定先生认为,中国为了摆脱美元陷阱,中国央行必须停止买入美元,尽快将人民币汇率的决定权交给市场,中国早就应该允许人民币自由浮动,在短期内,中国必须在升值和增加外汇储备之间做出选择。长期来看,中国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是"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 本文认为,上述看法没有完全理解中国巨额外汇储备这件事的含义。中国巨额外汇储备累积是上世纪90年代形成的中国制度性资本短缺和制度性内需不足的结果,是中国因素和美国因素叠加的结果。解决中国外储问题,离不开中国政府主动发行人民币基础货币这一关键环节。考虑到汇率决定机制的复杂性和中国的经济安全,价格机制至少在相当时期内不可引入汇率的形成当中,资本进出需要严格管制。使用外汇储备与其让中国企业走出去,不如让外资企业退出去。"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意义不明,本文以为,建立"主权信贷搞建设,地租与资本社会化"经济体制才能真正克服资本短缺、消费不足问题。在任何情况下,中国都不应该累积任何外汇储备(包括黄金在内)。 本文的逻辑需要从头说起。 外汇储备累积的原因与解决办法 经济的成长需要货币的相应增加。历史上的一些案例表明,仅仅是贵金属货币供应量增加,就促进了贸易量扩大和经济发展,货币的流出往往制造"钱紧",引起经济萧条。金属货币时代,通过采掘矿藏,商业银行的信用创造,使得货币供应满足于经济发展的需要。但终究有致命的弱点,根据凯恩斯的总结,坚持货币金属论,存在三个无法克服的问题,影响经济发展:1、 金属货币生产弹性很小,近似为0,无法扩大供应,不能满足生产需要。从而导致生产扩大受货币供应量制约。2、 金属货币的替换弹性近似为0,同样导致供应量难以扩大。3、 金属货币本身具有价值,而且具有周转灵活性和流动性,人们乐意储藏,需求旺盛,带来实际流通数量减少,影响经济发展。历史经验表明,金本位时代的经济衰退和萧条频率反而高于纸币时代。 主权货币乃是人类历史上重大的制度发明。避免了以前贵金属货币的一些弱点,可以随时根据经济发展的要求而随时增发货币,主权货币的发明,等于一国央行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神奇空间,其中可以取出无量金银,可以储藏无量金银。当然,政府乱发货币也会剥削人民,它是一把双刃剑。 无论以什么样的名义,随着经济的发展,一个经济体的中央银行需要不断地给经济注入基础货币。假如美联储直接向美国财政部购买美国政府债券,由于美国财政部通常以新债还旧债,因此只要美联储持续、稳定地购买国债,则美国财政部就可以永远维持相应的债券融资额度,这些基础货币也就会永远保持流通,不被美联储回笼。所谓美国国债,是国债形式下伪装的美元基础货币发行而已。经济全球化下,美国政府供应贸易货币美元,美国国债就必须增加。无论是央行购买国债还是央行对商业银行的再贷款,这些都不是真正意义的债务,因为这些债务一般情况下只能持续扩大。 今天中国的经济体制,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至本世纪初,经过几项看起来是政策性的改革措施塑造的。正是在那个时候,中国进行了国有企业、集体企业、学校、医院等社会组织的改革,这是私有化、市场化的主要领域,在整个过程中大批量地消灭了资本社会化企业组织;更关键的是中国进行了货币体制改革,从1993年开始,为了加入WTO,我国大幅段降低关税并无限制地引进外国直接投资;中国经过房地产制度改革,在城市建立了类似于香港的土地制度。93年宏观调控和94年外汇体制改革,是根本转折点。至中国加入WTO,转变基本完成。后面就是贫富分化与社会矛盾急剧恶化的10年,是房价高涨的10年,是外汇储备跃进到三万亿的10年,是少数人财富爆炸性增长的10年。这些政策有两个后果,一个是中国放弃了运用主权信贷发展经济,财政不能向央行透支,转而利用外资;一个是形成了所谓制度性内需不足问题,由于分配的极度不均和社会保障缺失,中国内部形成严重产能过剩。 当前,中国的货币运转,主要是通过两个中介进行的,一个是美元,一个是土地。简单来说就是,进口美元以发行人民币基础货币;抵押土地以完成人民币信贷资金投放。 主权信贷原理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印钞搞经济建设。经济体中,从微观角度发现了经济机会,此时万事俱备,只欠资金,那么企业组织就在银行申请贷款。银行的意义在于能够扩张信用,银行信用的源头在中央银行发行的基础货币,所以最终而言是印钞搞建设。其过程不是印钞在先,而是经济发展的潜力逼出印钞,经济发展的潜力催生了资本,而不是资本促进了经济发展。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人民银行法》第二十九条规定:中国人民银行不得对政府财政透支,不得直接认购、包销国债和其他政府债券。这是不合适的,经济发展要求不断增加基础货币。中央政府向央行发行国债难道是真的借钱?这只是一种公平的基础货币发行办法。周其仁称上述银行法为一项意义深远的制度安排,是关闭了政府主动超发货币之门。同时又指出,在主动超发货币之门被关上之后,又开出了一个被动超发货币的口子。我国每年新增的国家外汇储备,全部是央行用基础货币买进来的。 由于关上了自主增加基础货币的渠道,由于没有重视银行、企业等组织建设,同时社会资本和信任机制流失,中国面临制度性资本短缺,所以只能利用外资,通过美元流入来发行基础货币。 主权信贷搞建设能促进资本社会化企业的成长。经济发展主权信贷起主要作用,意味企业资本的社会化、意味着内需的强大,经济发展进入良性循环。资本社会化企业有利于技术的累积和成长,同时劳动者成为强有力的消费者;相反,外资主导、银行成为土地当铺、企业成为项目而资本完全私人化、非本土化,内需必定不振。由于资本特别是外资崇拜,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特别是房地产改革形成土地资本化和"攒钱买地",社会保障不到位,中国形成了制度性内需不足。 中国不能印钞搞建设既是资本短缺又是内需不足的原因,土地资本化也同时是资本短缺和内需不振的原因。从个体来看,土地资本化可以获得资金,但从整个社会看,土地资本化却造成资本短缺。土地资本化的前提是地租和土地增值收益归占有者。地价是社会财富的耗散,掠取地租的竞争是经济发展的内耗,高地价是市场经济或资本主义良性发展的桎梏。我国封建社会土地买卖的存在是地价存在的基础,而地价的存在本身是一个巨大的浪费。对于通过购买土地而发展成自耕农的农民来说,地价占去了他们一个相当可观的财富,而这部分财富本来是可以用于生产垫支的。希望上升为自耕农的佃农,也会把一定的经济力量储备起来,以便支付地价,从而减少了他们的生产垫支。地价的较早出现,是我国封建社会的特点之一,也是我国封建社会所特有的一个经济上的浪费现象(胡如雷:《中国封建社会形态研究》97页)。当土地信贷为主时,中小型实体企业必然发生极度资金紧张的情形,只有银根极度宽松,发生大水漫坝,资金才流入实体企业;银根稍紧,紧缩的就是实体中小企业。由于社会成员普遍需要攒钱买地,所以内需更加不振。 市场经济发展的过程需要同时是地租、资本社会化的过程,否则只能陷入攒钱买地的锁死状态当中或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中。中国唐朝中叶之后,进入土地食利和高利贷的恶性市场经济,"攒钱买地、读书做官"成为一般性的社会活动,其危机逻辑可用马克思的社会理论分析,但后果恶于马克思时代的欧洲资本主义,因为连工业化都无从诞生,只有周期性大规模社会毁灭。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一切真正危机的最根本原因,总不外乎群众的贫困和他们的有限消费,资本主义生产却不顾这种情况而力图发展生产力,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消费力才是生产力发展的界限"。中国内需不足,乃是地租的私人竞争性占有和资本私有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个经济体制,需要同时解决信息问题(多中心决策的市场经济)、激励问题(按劳分配)、生产与消费的平衡问题(地租与资本的社会化)。在制度空间中,存在同时满足上述条件的经济体制,迷信于小岗范式与资本崇拜的中国经济学家却不进行任何探索。 内需不振、生产过剩有个短期的解决办法,就是印钞消费。由央行买国债,国债搞社会福利和公共工程增加中下层群众的消费资金。凯恩斯否定了古典经济学家提出的"供给会自动创造需求"的原理,主张发行没有储备物的纸币,政府干预经济,解决消费不足问题。战后西方意识到生产和消费之间存在的不平衡,自觉利用无成本的纸币发行机制,解决消费不足问题。中国的做法是出口拉动经济,实际上也是印钞消费,不过是美国人印钞消费中国。因此,美国的预算平衡是根本不可能的。一句话总结,出口创汇挣美元,和中国人自己印一些人民币发给中国的老百姓让企业来挣,是同一逻辑而更惠及中国人民。米尔顿•弗里德曼设想用直升机撒钱,只是这个钱撒在美国而已。本文主张的中国外储问题短期解决办法之一,也是这个逻辑,只是钱撒在中国,国家级贫困县要多撒一些。 今天,中国外汇储备累积到3万多亿美元,是因为中国的制度性资本短缺和制度性消费不振,因此需要美国人印钞雇佣中国,美国人印钞消费中国。制度问题造成美国人不印钞,我们的经济就要停摆。中国经济发展客观需要基础货币的增加,但外汇占款是一个恶性的信用膨胀过程。因为基础货币的增加不能完全对应于本国经济发展的需要,还要输出物质财富和让渡股权,白白对外交上一笔铸币税。只要中国不能解决制度性资本短缺和制度性内需不足问题,则外汇储备的累积不可避免,调整汇率不能起什么作用。外汇储备花不出去,变成美国国债或美元资产是完全合乎逻辑的,因为在这个链条中,外汇储备只有不断累积,才能实现中美贸易过程中资本的利润,外汇储备就是中国过剩产能的货币表现,就是中国制度性资本短缺的货币表现。 当下中国的经济困局表现的所谓通货膨胀,并非是政府直接印刷基础货币"重敛于民",而是形成了这么一个局面,美联储成了中美联合经济体的中央银行,它是中国人民币基础货币的最终提供者;因为中国内需严重不足,因为美国人社会福利降不下来,客观上形成了美国人印钱消费中国。外汇储备的累积是中国经济政策和美元地位、美国政策自然而然的结果。 外汇储备之累积是中国经济在目前制度下能够运转的条件,改变这个困局,长期看,在于认识到主权货币和生产过剩的原理,花大力气进行社会组织建设和法制体系建设,以主权信贷取代外资(包括并购外资企业);通过地租与资本的社会化、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来根本改变内需不足的问题,无需美国印钞来雇佣和消费中国。短期来看,中国解决其内需不足、产能过剩问题,不能依赖美国印钞消费。中国需要大幅度降低或根本取消出口退税,用节余的中央财政资金投资水利、环保、中西部卫生教育;废除人民银行法29条,中央财政向央行发行国债,所产生之基础货币用于按人发放、社会保障建设等来扩大中下层群众的消费能力,以中国内部凯恩斯主义取代国际凯恩斯主义(美国印钞给大众来消费)。当然,印钞消费只是一个临时措施,不能长期使用。总的来说是主动发行基础货币替代原来靠外汇占款发行的那部分,以平衡的方式挤压热钱、外资出境,这样逐步使外汇储备降低和消灭,做到降低外汇储备的同时国内就业状况不恶化同时收入分配趋向平等。 中国目前的数量型货币紧缩,实际配合了美国将印钞作为财政手段的恶性信用膨胀。中国正确方式货币数量宽松,实施的是第一种印钞,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外储,遏制美国不遵守财经纪律的行为。如果连两种印钞行为的实质都分不清,却株守货币主义教条来控制所谓的通胀,只能给中国经济带来更深的伤害。 中国现在能够采取措施:召开一次人大常委会,修订《中国人民银行法》,废除其29条,然后央行购买长期国债1万亿,宣布国债用于大众医疗、教育,但万不可用于投资。看市场各方反应如何,看是否还有人民币升值预期,热钱是否还要涌入,加息空间是否可以打开? 中国外汇储备不可能完全靠贸易逆差消化,与其中国企业走出去不如回购外资企业,对美元投资者来说,当年,你们是带着美元来的,现在,你们带着美元走吧,咱们两不相欠。这是一个换血工程,换血完成后,中国经济体将恢复健康。 思议可思议之事,不思议不可思议之事。汇率、通胀、GDP为不可思议或难以思议之事,失业率、劳动者恩格尔系数、居民基尼系数、各项商品比价,为可思议之事。中美汇率固定如1:7,则比较名义汇率下中国美国社会生活之各项成本--衣食住行工排,工为雇工或购买人力服务,排为制造负外部性--这些为可思议之事,中国唯技工和服务员工资不可思议地低廉,做坏事给他人和后代制造祸害代价则更低,住房价则太高,因此当分别调整各项以使两国接近而不是调整汇率,使中国工价大升、排价暴升、房价降,这是可以思议之事。汇率宜固定,唯有分别调整各项以使汇率合理,此即为卢麒元先生讲的以税制汇,取消出口退税,收资源、环保税,此为可思议之经济政策也。 我国目前的汇率改变牵扯到一种利益调整的问题,哪些人会取得利益?进一步来说哪些钱是流动的,哪些人是需要跨境进行移动的,有需求变成一种美元回到美国或回到其他地方去?老百姓的钱没有这个要求,只有套利的资金、热钱、海外的资本、国内的贪腐资本在这个过程当中,用升值了的人民币去对兑换更多的美元,然后才流出境外。目前条件下,人民币汇率升值,只能导致外汇储备更多。只有改变升值预期,才能阻止热钱流入。 解决外汇储备巨额累积问题只能是经济政策的调整,其关键则在于中国货币主权的恢复与收入分配大幅度向劳动者倾斜的措施,汇率云云都是浮云,人民币可自由兑换更是风险巨大之举。 为什么不是国际化而是封闭自主的人民币体系 黄奇帆作为深通经济的高级官员,他的看法具有代表性:面对国际热钱不断涌入中国、我国外汇储备不断巨额增长的局面,我们应从三方面使力:一是建立多层次的外汇储备体系,藏汇于民。国家外汇储备3万亿美元存量可保持不变,新增的外汇储备应转为企业储备、家庭储备。二是坚持"走小步、不停步",适当加大汇率调整力度,既可使国内企业逐步适应,又可平衡进出口,减少国际贸易摩擦。三是加大海外投资的力度,促使全球市场和资源为中国经济发展配置格局的形成作出贡献。 本文看来,即使美国国债没有违约风险,美元不是一直在缩水,中国也不应该积累外汇储备,中国外汇储备仅满足日常进口机动即可。本文甚至主张,即使世界货币体系恢复了金本位体制,中国都不应该积累黄金储备,在任何情况下,中国都不应该累积外汇储备。对于中国而言,外汇储备归零应该是其经济制度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其经济健康发展的根本要求。无论我们面临的是美元霸权国际货币体系,还是金本位国际货币体系,中国都应该坚决维持独立自主的人民币主权信用货币体系。 经济全球化格局下,中国必须坚持货币主权、坚持资本流动的严格管制。中国资本走出去要以国有企业为主,原因有两个:一是走出去不是培养中国诞生的跨国私人资本,他们与中国人民利益无干,失去了国家控制的海外圈地,发生粮食危机他们也只会把粮食运给买得起的人;二是海外资源投资不能仅仅遵循商业逻辑。促使全球资源为中国经济发展配置不能落入殖民主义的老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外国资本跑到我们的土地上,收购我们的资源,我们很愤怒,今天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那些第三世界国家里面,为什么他们就要欢迎我们?因此,不要忘记我们的光荣传统,堕落到和西方人一样,要坚持公平合理地取得资源,使得当地人民受惠而不是感觉被剥削。 人民币国际化今天似乎很大程度上成为共识,但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提是开放资本市场、汇率自由浮动。本文则认为,审慎地考虑需要大踏步后退,走向金融锁国,建立自主封闭的人民币货币体系。原因如下: 人民币完全介入美元霸权国际货币体系,无非是成为日元、英镑那样的角色。但是,日本、英国、巴西都遭遇金融危机,英国和日本、巴西也是美国国债的大额持有者,仍然累积巨额外汇储备。民族国家、主权货币和资本自由的国际货币体系本身有严重的无法克服的问题,因此不需要参与这样一个坏游戏、愚蠢的游戏。为什么不能笑看国际货币体系风云变幻,做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货币和货币之间的关系,类似于语言和语言之间的关系,比如英语和蒙古语间的关系。语言的使用情况是这样,用的越多则使用的人就会更多,使用的人更多就导致所有的人都使用它;如果一个语言使用的人越少,那就使用的人更少,就会只有极少数的人使用它,最后导致无人使用。同样的道理,一个人持有美元的原因,是因为别人也在用美元。在这个意义上,所说的汇率,不要说一般商品,就是和投资品的市场价格机制都很不一样。当今主流经济学家们所认为的价格机制是汇率的决定或形成机制这个观点是荒谬的,因为价格机制和汇率的决定因素可能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件事情。比如,A国战败,A国生产的鞋子并不降价,A国首都的投资性住房也不见得降价,但A国货币可能化为废纸。 人民币和美元自由兑换,意味着资本的自由流动。资本自由化导致资金可以大进大出,人民币基础货币随之大增大减,杠杆方式(倍增方式)导致商业信贷资金之成倍宽松与紧缩。设想一下资金运动之潮起潮落之情形,资金进来,发生资产泡沫,由于土地彻底资本化,商业银行的土地金融机制根本上只能是制造而非防止金融风险,放贷的原因是已经放贷。资金潮退,则必然发生大规模坏账,沙滩上充满了裸泳者。无论是理论上还是日本、香港、东南亚、美国的实践,都说明金融危机就是这么来的。 人民币货币体系,必须隔绝于强势美元的扰乱,才可运转。人民币闭关守城有余、攻城野战则不足。人民币国际化意味着同美元在世界每一个角落都陷入战斗当中,到时怕连原有的中国地盘也可能丧失。中国货币战略应该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高筑墙"即金融锁国,严厉限制外资;"广积粮"即大力发展科技创新和高端、完备的工业生产能力,"缓称王"即不要过早国际化和美元直接冲突。 世界没有大同,资本不必自由。资本自由要和居民的迁徙自由相匹配,经济全球化需要政治全球化同步。美欧之乱象,无非是资本走出去的结果,中国不能重蹈美国覆辙。资本进出都要管制,自由经济合理的一面也只在主权国家内部有效。控制中国企业走出去是为了保护本国劳动者,要考虑资本外流对内部和谐的影响,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整合的影响。同时,中国企业要谨慎走出去。不要试图做第三世界人民的地主、矿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时,矿主、地主的财产,没有炮舰也不会安全。中国当以技术立国,而非以金融立国,依靠科技创新与高端生产能力而随时从外部换得资源和能源。 早在19世纪末期,韦伯就看到了经济全球化对于民族国家的危险,韦伯写道:全球经济共同体的扩展只不过是各个民族之间相互斗争的另外一种形式,这种形式并没有使各民族为捍卫自己的文化而斗争变得更容易,而恰恰使得这种斗争变得更困难,因为这种全球经济共同体在本民族内部唤起当前物质利益与民族未来的冲突,并使得既得利益者与本民族的敌人联手起来反对民族的未来。(《民族国家与经济政策》马克思•韦伯 著,甘阳、李强等译 ,三联出版社,1997年。)针对当时德国东部的农民问题,即德国东部农民受到外来的波兰劳工的竞争而不得不背井离乡,波兰农民在德国东部日益坐大,波兰农民凭借着对物质和精神生活的低要求立足于东部。韦伯提出的建议是关闭东部边界、国有化东部土地。 作为历史最悠久的中华文明共同体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规模最大的中华民族政治共同体,应该最先反思资本自由流动货币自由兑换的经济全球化,反思其对民族国家政治能力和权威的根本危害。对国家来说,政治逻辑必须压倒资本逻辑,人民主权必须驾驭资本。我们当不为浮言所惑,自主建立保护中华民族共同体之稳固团结、保护大多数人福祉的金融体制。所谓金融锁国,目的在此,其细节可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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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现代建筑是一部批判的历史,充满矛盾性与复杂性。现代建筑面临几大困境:现代化的同质化力量与民族特性的矛盾,也就是现代化的普适价值与民族传统的矛盾;大规模工业时代国家机器的权力扩张与欧洲城市传统的矛盾;工业化与高度理性化组织所导致的城市生活方式,引起人们对农业、田园生活方式的强烈怀旧;开放社会差异性和多元化跟社会主义平等理想和集体主义的矛盾。和其他的欧洲国家一样,德国政治精英不断地试图发明新的民族与国家传统来解决这些矛盾和实现意识形态的控制。 柏林就是一个很好的空间范本。从1870年成为统一的德意志民族国家的首都,开始现代化的加速进程,到两次工业化的大规模世界大战,再到战后东西柏林的分裂,柏林的空间也随之变化。 1789年法国大革命以后,新古典主义的演变很大程度上与适应资产阶级社会对新机构与民族国家的需要紧密相关,代表了新兴共和国的崛起,在资产阶级帝国风格的形成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德国,这种趋势首先体现在卡尔·哥特哈德·朗汉斯(Carl Gotthard Langhans)的勃兰登堡门和弗里德里希·吉利(Friedrich Gilly)在1797年设计建立的弗里德里希大帝纪念碑。他们模仿严谨的陶立克风格,这与德国文学上"狂飙突进"运动的"古朴"文风相对应。同时代的弗里德里希·崴恩布莱纳(Friedrich Weinbrenner)设计了一种斯巴达式的,有高度道德观的建筑,以此来歌颂理想普鲁士国家的信念。他设想在莱比锡广场上建一座纪念性的"人造卫城"。这一圣地从波茨坦方向通向一座矮胖的、饰有双轮战车的凯旋门走进来。 普鲁士最有影响力的浪漫古典主义建筑师是卡尔·弗里德里希·申克尔。浪漫古典主义致力于形式本身的外貌特点,以使建筑更有表现力,主要体现在博物馆、图书馆、宫殿等建筑类型上。1815年拿破仑战败以后,这种浪漫主义被表现普鲁士民族主义凯旋的需要大大冲淡。政治上的理想主义和军功武威结合在一起,导致古典主义的再现。申克尔以这种风格创作了柏林的新警卫局(1816年),宫廷剧院(Opera)(1821年)和老博物馆(Altes Museum)。老博物馆取材于《演讲集》中的博物馆原型平面,将其劈为两半,改动中保留了中间的穹顶、柱廊和内院,取消了侧翼。博物馆采用了宽台阶、柱廊和屋顶上象征普鲁士国家文化影响的鹰和狄俄斯库里(Dioscuri),创立了一种精致而有力的空间组合,宽大的列柱围廊形成通向窄门廊的通道,门廊中有一座对称的入口楼梯和夹层。 新古典主义兴起的同时,欧洲的城市空间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8-19世纪被工业革命席卷的欧洲城市发展呈现两个特点。第一,大规模工业生产、人口增长与新型交通工具的发展,使城市人口高度集中。随之而来的是城市居住环境的恶化。贫民窟、廉价的庇护所出现;卫生设施与排水排污系统的落后导致疾病肆虐,首先是肺结核,然后是霍乱。第二,政府对大城市的整体管理与控制力大大加强,权力的集中促使了国家行政官僚体系的建立。在卫生工作改革中,政府当局通过一系列法规,包括英国1848年的《公共健康法》与豪斯曼(Haussmann)1853年至1870年巴黎改建期间的一系列条款,从法律上规定了地方当局对污水排放、垃圾堆集、供水道路、屠宰厂检查等负责。政府行政权力的加强也体现在城市规划上,特别是通过街道规划切割划分现有的城市结构。1806年建成的李沃利大街采纳了摄政街建筑模式,成为第二帝国时代巴黎布景式街道立面。艺术家规划提出了林荫大道(Allee)的规划方针,成为拿破仑三世时代巴黎改建的主要措施。 建于1831年的柏林老博物馆,二战中被毁 柏林的土地所有权在1840年至1990年经历了持续不断的公有化或国有化。1830年之前,柏林是一个选帝侯的都城。从19世纪30年代起,普鲁士开始强大,并希望把普鲁士的首都变为一个"世界城市"。但是与同一时期的其他欧洲城市相比,由于普鲁士政府没有通过交通规划、纪念性建筑以及城市卫生、居住条件的现代化等方式介入到城市中,因此国家政权在首都城市的建设上困难重重。1846年,旧柏林1,100块地产中,仅有45块属于公有。直至1875年,占据市中心,权限最大的仍然是地方政府管理机构。1875年至1914年,普鲁士统一德国后,虽然有了大量的金融机构,但是要建设一个高度艺术性的首都城市中心,仍然必须由国家参与才可能解决经费问题。当时的柏林仍然掌握在市政府中,因此对城市的改建产生了负面的影响。城市规划者既难以采取能够满足车流量需求的交通建设措施,也没能修建足够的购物街与城市广场。纵观当时欧洲的大都会,随着城市人口增长,拓宽街道、大规模拆毁建筑、城市居住条件的现代化,无一不与国家及早的介入有关。 在柏林,这种空间的变化也极为明显。一战与二战的大规模破坏为国家的介入与柏林的新建提供了条件。1874年至1922年,德国颁布了一系列没收私有财产的法律。第三帝国时期,已有196块地产属于公有。格鲁那街(Grunerstraße)和墨尔肯市场(Molkenmarkt)被联结起来;卡尔-李布克内西大街(Karl-Liebknecht-Straße)被打通,与普伦兹劳尔林荫大道(Prenzlauer Allee)相接;威森桥(Waisenbrücke)被拆除,铺设了电车轨道,改建了穆伦大街(Mühlendamm),仿建了尼古拉历史区(Nikolaiviertel)。至此,柏林确立了国家(Staat)-州(Land)-市(Stadt)-区(Kommune)的三层权力空间。1949年10月,盟军占领时期的柏林有2/3被公有化。1949年民主德国成立后,以前市政府的规划权转移到中央政府手中。民主德国时期的东柏林有162块地产被收归国有,仅占总面积的1/3。因此,事实上并不存在东德政府"激进的"产权转变。二战后东柏林的市中心建设是柏林历史的延续,是120年城市现代化进程的继续。 现代化所引起的文化与精神危机在建筑中也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未来派对机械速度的激情赞美,对爱国主义的歌颂,对几何学和数字理性的崇拜,以及对战争的爱好,在建筑纲领上体现为要求毁灭各种学院机制,"吸取科学和技术的每一种成就把建筑结构提高到一个理性的水平上"。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对工业文明的批判。这不仅体现在英国田园城市所表现出的对宁静乡村生活的怀念,也出现了梦想回归到前工业时代的社会理想。 工业化和城市化以来,城市工人阶级的住宅问题一直是欧洲建筑师和各种社会学、规划学、建筑学理论关注的核心为题。包豪斯具有深刻的社会主义理想。正如在1919年魏玛包豪斯宣言中所说,"让我们建立一个崭新的行会,其中工匠和艺术家互不相轻,亦无等级隔阂",包豪斯是建立在社会主义式大教堂的理想之上的,其车间则是建造大教堂的工匠之家。面对战后经济的萧条,包豪斯的任务是找到简朴的形式以满足生活的要求,同时做到高雅和真实。 20年代,包豪斯的左倾使其与新客观派的立场越来越接近。新客观派强调"最低限度的生存"。一方面摒弃装饰,刻意打破舒适的感觉;另一方面以极简的设计和极省的空间来降低造价。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是瓦尔特·格鲁皮乌斯(Walter Gropius)。1927年,格鲁皮乌斯从包豪斯辞职之后,更加置身于对住宅问题的研究。他除了在德骚、卡尔斯鲁尔和柏林设计并亲自督建大量低造价住宅之外,还在理论上关心住宅标准的改善及社区居民点中无等级体系的住宅街坊的发展。1920年后期,他的观点处于社会民主立场。这一点在1929年的论文《最低限度住宅的社会学基础》中表露得最清楚。文章中他提出了以国家干预来提供住房的社会主义观点:"因为工艺学的实现受工业与财政羁绊,也因为任何降低成本的措施首先要能为私人企业的盈利所利用,因此在住宅建筑中,只有在政府通过增加福利措施从而提高私人企业对住宅建造的兴趣之后,才可能提供较便宜多样的住宅。 1933年,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纳粹党)攫取政权之后,现代运动的理性主义路线立即消逝。功能主义手法的现代建筑被否定为世界主义的和堕落的,除非是为了满足高效率工业生产和工厂福利的需要。纳粹党在试图把国家社会主义表现为体现德国命运的英雄的同时,还希望满足公众对心理安全的希望,并对一个遭受工业化战争、通货膨胀和政治骚乱后,传统社会分崩离析的世界提供安抚。这种二重性反映了渗透在现代运动历史中的意识形态分歧--存在于工业生产中功利主义的、普适性的标准与基督教的、回复到农业手工业经济的根深蒂固价值观之间的对立。对于前者,纳粹党转向黑格尔哲学和申克尔建筑中的极权国家与开明普鲁士文化;对于后者,他们回复到有关德意志民众的神话,也就是普鲁士爱国者F.L.杨(F.L.Jahn)在1806年提出的反西方迷信。 在《农民是北欧种族的生命渊源》一书中,理查·沃特·达雷(Richard Walter Darre)提出了"血和土壤"(soil and blood)的文化,鼓吹回复到土地去。他扮演了发展国家社会主义的反城市的、种族主义的思想意识的重要角色。这成为1933年在纳粹党赞助下建造故乡风格(Heimatstil)或乡土住宅的理论基础。国家资助的住宅从魏玛共和国的立方形平顶屋突然转变为第三帝国的坡屋顶形式。当时的艾尔弗雷德罗森堡(Alfred Rosenberg)的文化战线--"为德意志文化战斗联盟",通过批判工业城市化及农业经济的毁灭,明确了对现代文化发动总攻击的战场。在联盟看来,农业聚居点不仅是爱国主义的据点,而且是纯洁的北欧种族的理想生活环境。 "血与土"的住宅建筑虽然是适用于成批建造,但是很难代表千年帝国的神话。为此,纳粹党利用了申克尔的古典主义遗产。1933年至20世纪40年代希特勒的私人建筑师阿尔贝特斯佩尔(Albert Speer)有效地把简化的申克尔式传统版本作为国家的代表风格。从保罗·路德维希·特鲁斯特(Paul Ludwig Troost)把慕尼黑打扮成"党的首都",到斯佩尔在纳粹党鼎盛时期的布景式作品--纽伦堡泽泼林菲尔德体育场,占统治地位的都是古典主义。只有当那些巨大的布景式作品被用于群众的大型集会时,才会产生对浪漫古典主义的净化。 为了体现豪华壮丽的风格,斯佩尔在他自称为"冰制大教堂"中专门为1935年柏林举行的滕博尔豪夫(Tempelhof,位于柏林市西)设计了由旗杆和探照灯组成的假柱。在戈培尔的指示下,这种露天剧场成了灌输纳粹意识的场地:第一次,"作为艺术作品的国家"可以输送到无线电和电影这些群众宣传介质中去。勒尼·里芬施塔尔(Leni Riefenstahl)关于1934年纽伦堡示威的纪录片《意志的胜利》,第一次使布景式建筑成为电影宣传的一种服务手段。泽泼林菲尔德的建筑则使用承重砖石结构,以保证它能够成为一个"伟大的废墟",这种"废墟法则"不允许采用任何金属配件。 二战结束后,柏林分裂。东柏林的斯大林大街修建于1949年至1961年间,历时12年。它穿过亚历山大广场,直至波兰登堡门90米宽的中轴线。市中心位于施潘道(Spandauer)大街和施普雷河(Spree)之间的建筑统一采取了"人民的房子"的风格。刚成立不久的东德政府在柏林弗里德里希海恩(Friedrichshain)与市中心(Mitte)间修建了这条纪念性的社会主义大街,是战后重建东德的旗舰工程。大街近2公里长,89米宽,由六位建筑师设计,包括给工人的宽敞豪华的公寓,以及商店、咖啡馆、宾馆、巨大的电影院与体育馆。建筑一律8层高,接受了苏联社会主义建筑的风格。建筑立面也运用了申克尔(Karl Friedrich Schinkel)的柏林传统古典风格。1953年6月17日,建筑工人聚集在斯大林大街,游行抗议东德政府,很快蔓延为全国的运动。苏联派出坦克与军队镇压了抗议运动,至少125人丧生。这条街后来成为东德每年5月阅兵式的场所,迈着正步的军队与坦克驶过广场,成为展示东德政府光荣与强大的橱窗。建筑师菲利普·约翰逊(Philip Johnson)称赞它为"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城市规划",阿尔多·罗西(Aldo Rossi)称其为"欧洲最后一条伟大的街道"。 1949年12月7日,随着民主德国的建立,在建设上急需大规模地改变城市结构,因此必须和原有的"总体建设方案"有所区别。德国统一社会党总书记瓦尔特·乌布利希(Walter Ulbricht)对建筑有浓厚的兴趣。1949年斯大林70岁生日之际,乌布利希和市长艾伯特去莫斯科详细了解了苏联的城市建设和建筑政策。他们受到启发,要在这个领域贯彻权力的诉求。乌尔布里希特因此力荐在苏联工作过的建筑师库尔特·李布克内希(Kurt Liebknecht)。在苏联工作期间,他作为建设部城市建设与高层建筑机构的带头人,对德国建筑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很多场合与磋商会议上,中央政府向柏林市政府清楚地声明,柏林的重建不应该只是市、区政府的任务,而应该由中央政府来负责。1950年4月至5月,建设部部长洛塔尔·波尔茨, 德国国家民主党率领一个"学习代表团"赴苏联莫斯科考察。在苏联建筑师的帮助下,形成了1950年9月6日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城市与德国的首都柏林城市建设法》,以及同年9月15日颁布的十六点基本原则。这些原则构成1950年8月23日《柏林新设计的基本原则》的基础。在这些原则上,同年9月26日颁布《民主德国城市和德国首都(柏林)建设法》。民主德国建立后,德国社会统一党成为执政党。这是柏林作为德国首都建设的政治基础。同时,东德国内必须抵制对俄罗斯形式主义和世界主义的指责。 1950年8月27日,在市政府与国务院的联席会议上,确定了柏林设计方案,并通过了建设图草案。在这一草案中,斯大林大街是主干道的一部分,穿越亚历山大广场到达勃兰登堡门。历史上终止于宫殿的东西轴和发端于菩提树下大街的西-东走向的轴线平行。这个方案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提出过。时任德国建筑学院院长的李布克内希(Liebknecht)着手负责"为新的德国建筑而奋斗"的工作。他反对包豪斯风格和一战后的"新客观性",要求回归建筑艺术的古典遗产。 1950年秋,统一社会党的政治局决定举办一次斯大林大街斯特劳斯伯格(Strausberger)至华沙街(Warschauer Straße)路段的城市规划概念竞赛,裁判团建议由所有的获奖者合作设计一种新的建设方案。合作的结果是1951年9月的"松脂树方案",集体设计的方案出台后,由六位建筑师分段负责实施,短短两年内,这个大约容纳3000所住户的巨大建筑工程主体已经完成。1953年,就华沙街十字路口的设计举行了一次内部竞赛,亨赛尔曼以其巴别尔塔的设计方案获奖。1956年,法兰克福门广场和霍普设计的普洛斯考尔(Proskauer)大街完工。完工的斯大林大街具有鲜明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特点。 斯大林逝世后,赫鲁晓夫公开批评斯大林主义。在1954年社会主义阵营建筑大会上,他表达了尖锐的建筑批评。这对当时已经陷入经济困境的东德产生了极大的影响。1955年4月举行的第一次建筑大会提出了建筑方式工业化的目标,也就是综合运用类型工程(大规模的预制板工业生产方式),以降低建筑成本和缩短施工时间。东德建筑由此转向"更好、更快、更经济"的工业建筑。1953年,亨赛尔曼就任总建筑师和副市长,他所面临的工作重点是向亚历山大广场扩建斯大林大街,最初他采用的是相同的形式语言。由于缺乏相应的建筑技术在多层预制工程上实现原先建筑的风格与尺度,斯大林大街的扩建工程被一再拖延。1957年12月30日,大柏林社会统一党第十一次代表会议决定,1958年必须实现斯大林大街的扩建,亨赛尔曼必须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1958年4月,亚历山大广场周边的建设方案展示出严格的几何式的、开放城市的结构。路两边对称有序地分布八层高的板楼。斯大林大街把该区分为两个独立的居住区,其中有四层高的学校、幼儿园和购物中心。经市长与统一社会党区长同意,这一设计概念发表在1958年6月7日的《新德国》日报上。在电台广播中,弗里德里希艾伯特评论道:"如此大规模的居住区建设,使用的是统一的技术和工业建筑方式,根据类型预制,这还是第一次。"德国建筑学院、建设部和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认为这种建筑是对他们统治要求的威胁。那些信奉斯大林主义的人批评它为:"斯大林大街的中断,无政府主义的居住区,苟同于汉萨区。"技术上的局限性,使得所有的设计草图都采用相同的矩形公式化建筑体块。街道空间被八至十层的住房或者商场填满。由于使用了大板房的桁架技术,先前被禁止的"开放城市结构"得到了贯彻,城市不得不重新回到现代性。 1959年至1965年间,东柏林紧随苏联之后建成了"社会主义"的居住区。1961年斯大林大街更名为卡尔·马克思大街。事实上,经过五十年代以来不断变更的规划,现代性在60年代又不得不在东德首都复燃。现代性在东柏林的巅峰是1967年的亚历山大广场,广场的设计高度同质化。空旷的广场虽然满足了市民对宽敞空间的要求,却无法满足城市规划师与建筑师疏散堵塞的交通的愿望,也达不到政府的意图。首都的中心充满了各种符号--民族建筑,现代性以及渗透在尼古拉区和根达门市场(Gendarmenmarkt)中的后现代性。 今天的马克思大街 东德存在的历史只有40年。在这40年中,它始终在"创新"和"传统"之间钟摆似的反复变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刚成立不久的东德政府转向"民族传统的建筑",以历史上形成的高密度城市为指导。这一概念的提出,强调地区性和民族性的符号。"莫斯科之旅"后形成的《城市建设的十六点基本原则》废除了《雅典宪章》中提出的城市"绿地"的概念。这意味着以城市景观而不是花园景观为导向,以汽车交通为扩建的主要考虑因素的规划思想得到确立。这一概念深受苏联专家的影响,从经济、文化、社会心理以及政治等多个角度,试图回复到着重历史保护的城市去,要求建筑师和规划师必须尊重历史上形成的城市脉络,把空间-社会条件作为城市轮廓的基础。在建筑上,力求延续地区性的传统。然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东德出现了完全相反的审美取向。这一过程在20世纪60年代与西方阵营在文化与价值观的较量中得以强化,也包括发展生产力的较量和消费的竞争。尽管菩提树下大街西段和整个亚历山大广场都贯彻了大城市的规划思想,但是场所的传统却完全没有在功能上得以体现。通过新的、异域的、异己的元素,含蓄地表达了"文雅"的语汇。 在新经济制度社会改革工程的背景下,建筑的语言转向工业-客观性。通过中央集权、官僚体制的宏观调控和理性化,新的制度完全实现了现代化。然而这个时候,文化层面的解释系统出现了特殊问题:追求纯数量上的增长,最终不就会导致道统一的"世界工业社会"吗?如果是这样,共产主义解放人类、建立大同世界的目标不是陷入困境了吗?这个问题在东德社会中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产生了爆炸式的影响。为了与其他宣扬减少社会差异的不同理论流派相区别,为了与单纯通过技术发展而促进社会进步的理论相抗衡,从60年代开始,人的自我实现,也就是每个人通过合理地占有自然资源以获得个人自由发展的讨论,成为东德知识分子的话题。 20世纪60年代后期,话语体系中出现的解释危机促使城市社会学作为独立的学科迅速兴起。而直到50年代,城市社会学还被视为"资产阶级的科学"。社会学家必须调查研究人们为什么对自由和美有迫切地要求,而这些似乎是通过建立在私有产权基础上的物质消费和财产得以实现的。社会学家面临的困境,是当下人们迫切需求的财富与纯粹理性目标之间的矛盾。他们很快得出结论,实现人类解放不可能通过自上而下地分配商品和服务来实现,而必须通过使人们实实在在地参与到和他们的生活场所紧密相关的生活中来实现。在后资本主义城市中,要把主观性重新容纳进社会中,促进身体之间与空间之间的交流。在这个意义上,城镇显然是比国家更好的场所。 巴洛克式的透视结构以数学线把空间组织起来,契合了新资本主义通过领土与市场扩张追逐金钱与权力的利益。新古典主义的普鲁士民族主义适应了新兴资产阶级建立统一民族国家的要求。急速的城市化进程,以交通为导向的街道规划,公共卫生系统的建立等,都使得国家与官僚行政的权力扩张到社会与城市空间中,并加速了城市土地公有化的进程。同时,大规模工业化、同质化的现代化进程,促使民族国家在意识形态和文化领域创造发明新的传统。反对西方普适价值观(以个人主义为出发点的城市价值观)的新传统一度与系统化的强力国家、社会主义理想和机器崇拜相结合的,产生了纳粹德国。当这一套逻辑上具有一致性的意识形态瓦解后,民主德国再度面临重建德意志民族国家的任务。 东德政府建立之初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在重塑民族国家的同时,表明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立场。因此,在意识形态上摒弃现代国际主义的和受苏维埃影响的包豪斯建筑。与此同时,斯大林统治时期的苏联对东德从制度到文化上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德国国内对"民族传统"的强调,在一定程度上是对这一影响的回应。50年代后期至60年代初,斯大林逝世和赫鲁晓夫对他的批判,以及东德经济建设的困难和社会矛盾的激化,使得东德不得不重新回到工业化的现代化进程上去。60年代后期,现代化以来工业社会根深蒂固的矛盾爆发。高度现代化、理性化的强大国家机器,以及工业化生产所导致的同质化与社会个体多元性之间的冲突,现代化进程与传统文化认同的矛盾,国家与社会空间的冲突,都在建筑纲领的左右摇摆与最终的多元化风格上得以体现。这种矛盾并非是东德一国所面临的矛盾,而是所有工业化民族国家从现代化以来就一直面临的矛盾。 东德政府建设的充满后现代风格的根达门市场 与以往的一般认识不同,东德时期柏林的建筑并非是单调划一的,柏林的建筑体现出超乎想象的多元化。国家空间在柏林逐渐退却,城市空间复兴。在意识形态和文化层面上,民主德国的失败在于它始终未能建立起自恰的抽象话语体系来应对自现代化工业社会内部的矛盾。在走向后现代的过程中,伴随着社会中个人对系统性强大秩序的反叛,它的国家意识形态也随之消解。德意志的城市传统再度复兴,压缩和瓦解了靠高压维持的国家空间。高度工业化的社会主义东德与发展中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所面临的问题并不完全相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东德的政治进程并不是民主化或者权威主义衰弱的进程,而是个人主义对严格的、理性化的秩序的反叛与秩序的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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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图志关注世界经济重心的流动,基于一系列长时段的历史趋势观察,勾勒了中国重新回到全球经济中心地位的轨迹,以及对其他地区的影响力。不管有没有做好准备,不管愿不愿意,中国已经走在世界的前头,已经从落后变得强大,并且将在解决两极分化实现国、民共富之后,开始发挥独一无二的文明渗透力,这无疑需要越来越多的中国各界人士对自己的国家、制度和体制更自信一些,更专注于共识的建构而非破坏,更融通地看问题、想对策、提意见。 壹、两千年流动大势 牛津大学学者Anders Sandberg使用Angus Maddison的经济历史数据,做了一幅两千年来世界经济重心流动的路线图(图1) 。 Sandberg这样解释这个路线图。公元1年,中国、印度、罗马帝国支配世界经济。1000年时罗马已衰落,世界经济中心向东、向北移。1700年流经吉尔吉斯坦,1800年在贝加尔湖。之后向西北运动,1900年运动至白海。美国经济开始迅速增长,将经济中心往西带,大萧条和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挪威海附件原地踏步,1945年到达格陵兰高地。1980年开始,东亚、尤其是中国将经济中心向东拖动,2008年到达西伯利亚海岸。 这幅世界经济中心的流动路线图,显示了东风即将压倒西风的历史大趋势。 图1 世界经济重心流动路线 Source: http://www.flickr.com/photos/arenamontanus/5621263391/ 貳、未来九年趋势 图2根据可变价格测算的GDP数据,给出了2010-2010年间世界经济位居前十五名的国家位次变化。世界经济秩序将在未来十年发生巨大变化。15个国家中,除了加拿大位次维持不动,美国、日本、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都将继续下降,而金砖国家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都将持续上升了,墨西哥、韩国和印度尼西亚也将上升。 一个旧的世界秩序,将很快被一个新的世界秩序取代。一个旧的时代行将结束,一叶新的历史已开始谱写。中国再次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而且是以出乎西方人、中国人意料的速度。 图2 2010-2010年国家经济地位排名变化 Source: http://www.wri.org/stories/2011/06/em ... -brazilian-overseas-inves 弎、中国对外投资的流向 吸引外资是改革开放的一个重点,今天的中国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二大外商直接投资国,仅次于美国。五年来,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迅猛增长(图3),从流向上看,亚洲是投资重点(490亿美元),北美、南美、欧洲、非洲、澳大利亚次之,而且比较接近,介乎324亿-390亿美元之间。这是一个力图保持均衡的国家理财方针,让各大洲都能从中国的发展中受益,而又不偏重哪个地区。当然,从先后顺序和增长速度上还是可以看出侧重点。 图3 中国对外投资流向 Source: http://www.wri.org/stories/2011/06/em ... -brazilian-overseas-inves 肆、中国对外投资的历史趋势 图4 给出了中国对外投资的历史趋势。在整体上,中国在各大洲的投资都在增长,但对北美和欧洲的投资显然增速缓慢,而对亚洲的投资增长最快,对拉美的次之,对非洲也比欧美要快,对大洋洲的增长最为缓慢。 Source: http://www.wri.org/stories/2011/06/em ... -brazilian-overseas-inves 伍、中国在全球的商品消费状况 图5显示,中国不仅在2010年初成为全球最大的出口国,也在多个领域成为世界商品的最大买主,包括石油、精镍、精铜、精锌、原铝、精铝、精钢、电煤、海运铁矿石。最大出口国和最重要的进口国,这两大指标都意味着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90年代以来,西方尤其是美国对虚拟化的全球金融市场主导权的盲目自信,随着2007年欧美金融危机的到来,已经被证明为是一场幻梦。在大国兴衰的历史长河上,实体经济始终是国家实力的真正衡量标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国家,总是比"寅吃卯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国家,要过得舒服些,更有可能缩小两极分化,实现真正的国富民强。 图5 中国在多领域成为世界头号买主 Source: www.unicef.org/irc, The Children Left Behind: A League Table of Inequality in Child Well-being in the World's Rich Counties. 陸、中国从非洲进口什么 图6显示了1995至2009年间中国从非洲进口商品的主要构成。1995-1999之间,石油只占三分之一。进入21世纪以来,石油的比重已上升到60%,并有缓慢增加之势。其他商品还有贱金属、贵重矿石、贵金属、木制品、纺织品和衣服。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对非洲的石油需求越来越大。 图6 (1995-2009) Source: http://www.wri.org/stories/2011/06/em ... -brazilian-overseas-inves 柒、中国从非洲哪些国家进口 图7表明,中国2009年从非洲进口了423亿美元的商品,有八个非洲国家是中国的主要贸易国:安哥拉最多,35%;然后是南非18%;苏丹11%;利比亚7%;刚果4%;赞比亚3%;刚果民主共和国3%;赤道几内亚3%;从剩下的40多个国家中进口16%。 图7 Source: http://www.wri.org/stories/2011/06/em ... -brazilian-overseas-inves 捌、民富的历史轨迹 图8比较了两千年以来民富的历史轨迹。作为人口众多的大国,中国的人均收入在人类历史的农业时代长期领先世界,从1820年起开始拉开差距,1870年至1949之间更是持续下降,1950年起开始大幅缩短距离,而改革开放以来更是已经接近世界平均水平,但与日本、美国和西欧相比还落后不少。当然,其中的数据是以1990年美元价格,不是可变价格。 比较而言,西方在工业化完成后,也就是国富之后,才开始民富的过程。民富并不是要让大富之家更富,而是让大多数还不宽裕的家庭更加富裕。只有家庭富裕了,才可以发挥更大的经济功能,从而建构适合我国实际社会条件的"福利国家制度 "和社会保障水平。民众的基本生活需要必须得到保障,这离不开可行的、可持续的配套制度安排与政策设计。 图8 中国、美国、日本、西欧、世界人均GDP比较 (胡鞍钢2007) 玖、中美欧三体力量对比 图9 呈现了中国、美国和欧洲三大政治经济实体的力量对比。中美欧这个排序不再是一种修辞,而是反映了现实力量的分布。现实国际秩序是由大国之间的力量分布决定的,日本、俄罗斯、印度都在中国经济实力的辐射范围之内,这个经济圈以中国为核心,以成为世界经济的主动力;巴西、墨西哥、加拿大曾经生活在美国的经济支配之下,华盛顿共识的破产和2007年美国金融危机的拖累,使之正在追求更加独立于美国的经济型态;欧洲则继续有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把持,属于三体中力量组最弱的一方。 图9 中美欧三体力量格局 Source: http://www.flickr.com/photos/arenamontanus/5621263391/ 看了本期图志,大家耳边是否想起了下面这段话:"世界的风向变了。去年气候不大好,今年气候很好。现在世界正在大变,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你们读过《红楼梦》没有?这句话是林黛玉说的。我们说西风压不倒东风,东风一定压倒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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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李大钊的"调和论"、"反暴力论"是其"平民主义"思想发展的一个重要契机,本文拟考察一下在李大钊接受马克思主义之前他的这种思想的发展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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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学术界和媒体习惯于将农民上访与农民维权联系起来,认为农民之所以上访,是因为农民的权利受到了基层政府权力的损害。取消农业税后,国家不再向农民收取税费,且通过乡村体制改革极大地约束和弱化了基层政府的权力,农民权利受到损害的现象理应大量减少,但令人意外的是,农民上访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持续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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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ronting the MalefactorsBy PAUL KRUGMANPublished: October 6, 2011 New York TimesIs It Effective to Occupy Wall Street?The protesters are getting more attention and expanding outside New York. What are they doing right, and what are they missing?When the Occupy Wall Street protests began three weeks ago, most news organizations were derisive if they deigned to mention the events at all. For example, nine days into the protests, National Public Radio had provided no coverage whatsoever.It is, therefore, a testament to the passion of those involved that the protests not only continued but grew, eventually becoming too big to ignore. With unions and a growing number of Democrats now expressing at least qualified support for the protesters, Occupy Wall Street is starting to look like an important event that might even eventually be seen as a turning point.What can we say about the protests? First things first: The protesters’ indictment of Wall Street as a destructive force, economically and politically, is completely right.A weary cynicism, a belief that justice will never get served, has taken over much of our political debate — and, yes, I myself have sometimes succumbed. In the process, it has been easy to forget just how outrageous the story of our economic woes really is. So, in case you’ve forgotten, it was a play in three acts.In the first act, bankers took advantage of deregulation to run wild (and pay themselves princely sums), inflating huge bubbles through reckless lending. In the second act, the bubbles burst — but bankers were bailed out by taxpayers, with remarkably few strings attached, even as ordinary workers continued to suffer the consequences of the bankers’ sins. And, in the third act, bankers showed their gratitude by turning on the people who had saved them, throwing their support — and the wealth they still possessed thanks to the bailouts — behind politicians who promised to keep their taxes low and dismantle the mild regulations erected in the aftermath of the crisis.Given this history, how can you not applaud the protesters for finally taking a stand?Now, it’s true that some of the protesters are oddly dressed or have silly-sounding slogans, which is inevitable given the open character of the events. But so what? I, at least, am a lot more offended by the sight of exquisitely tailored plutocrats, who owe their continued wealth to government guarantees, whining that President Obama has said mean things about them than I am by the sight of ragtag young people denouncing consumerism.Bear in mind, too, that experience has made it painfully clear that men in suits not only don’t have any monopoly on wisdom, they have very little wisdom to offer. When talking heads on, say, CNBC mock the protesters as unserious, remember how many serious people assured us that there was no housing bubble, that Alan Greenspan was an oracle and that budget deficits would send interest rates soaring.A better critique of the protests is the absence of specific policy demands. It would probably be helpful if protesters could agree on at least a few main policy changes they would like to see enacted. But we shouldn’t make too much of the lack of specifics. It’s clear what kinds of things the Occupy Wall Street demonstrators want, and it’s really the job of policy intellectuals and politicians to fill in the details.Rich Yeselson, a veteran organizer and historian of social movements, has suggested that debt relief for working Americans become a central plank of the protests. I’ll second that, because such relief, in addition to serving economic justice, could do a lot to help the economy recover. I’d suggest that protesters also demand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 not more tax cuts — to help create jobs. Neither proposal is going to become law in the current political climate, but the whole point of the protests is to change that political climate.And there are real political opportunities here. Not, of course, for today’s Republicans, who instinctively side with those Theodore Roosevelt-dubbed “malefactors of great wealth.” Mitt Romney, for example — who, by the way, probably pays less of his income in taxes than many middle-class Americans — was quick to condemn the protests as “class warfare.”But Democrats are being given what amounts to a second chance.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 squandered a lot of potential good will early on by adopting banker-friendly policies that failed to deliver economic recovery even as bankers repaid the favor by turning on the president. Now, however, Mr. Obama’s party has a chance for a do-over. All it has to do is take these protests as seriously as they deserve to be taken.And if the protests goad some politicians into doing what they should have been doing all along, Occupy Wall Street will have been a smashing succ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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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联邦、州及地方政府迅速上涨的赤字,连同社保和医保计划上的长期融资问题,引发了一场围绕财政紧缩问题的斗争。类似的斗争也在全球范围内爆发。最富有的、在经济上最有权势的阶层以及代表他们利益的保守派政客联合在一起,要求通过公共部门紧缩开支来消除赤字,也就是大幅度削减各级政府在补助穷人和中产阶级以及重要公共投资方面的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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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思想
2011/10/10
| 阅读: 2744
"儒学"的核心问题是如何为政治社会运行提供一种"道德实践"的方式和目标。一旦"儒学"失去了" 道德实践"的能力,其对实际生活的规范价值和意义也就寿终正寝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超越政治和社会层面之上的悬空的儒学价值。"儒学"在近现代的悲剧命运即可为上述观点做出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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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
文学
2011/10/08
| 阅读: 4512
人愛做夢,做出版的人卻總想把夢變成真實,把作者的手稿排成鉛字,把知識變成有質感的書本,把書本編成叢書,精神轉成物質,學問形成體系。說起來,這其實仍然是一個夢想。一九八八年董秀玉來香港三聯,那時我叫她董大姐,有幸跟她做出版,一做也快三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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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
经济
2011/10/13
| 阅读: 2253
占领华尔街抗议运动是否会改变美国的方向还需时日才能确认,但这些抗议已经引发了来自华尔街的歇斯底里反应,也就是来自那些超级富豪,那些为最富有的0.01%阶层忠诚服务的政客和学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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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
书评
2011/10/13
| 阅读: 2663
谈及《伊万的童年》,《安德烈·卢布廖夫》,《索拉里斯》,《镜子》,《潜行者》,《乡愁》,摘自《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一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10月出版,附目录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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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济南清真南大寺有一碑铭,名为《来复铭》,作者是明嘉靖七年(1528)该寺世袭掌教陈思。铭文全篇仅155个字,宣传的是伊斯兰教基本教义,而其所用主要的理论根据是北宋理学家张载关于天道心性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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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来说,19世纪初的回回学者把儒教看作与伊斯兰教基本相似。因此在他们评论伊斯兰教教义以及将伊斯兰教教义与儒教教义进行比较附会时,他们在宣教著述中总是采取调和的态度。然而,为了在中国社会中保持一种相对独立的地位,尤其在穆斯林和非穆斯林之间的关系有问题时,虽然不直接指责儒家学说,穆斯林采取了谴责儒生违背了自己信仰的儒家学说的战术,作为回回民族生活在非穆斯林占绝对多数的社会里防卫自身的外交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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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专递
2011/10/17
| 阅读: 1747
重庆——中国的新实验: 中西方学者对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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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勒尼(Ivan Szelenyi)认为,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之间,没有第三道路的另类可能;这是他根据自己1980年代以来,探索诸种第三道路的经验而得出的结论。本文是对他的两个主要论点的简短点评:一是"房地产泡沫"以及重庆"第三财政"之不可持续,二是鉴于第三道路在东欧和俄国的失败,第三道路的尝试在重庆和中国亦将同样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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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对重庆的"第三只手"模式与东欧社会主义晚期的各种"第三条道路"理论进行了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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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文学
2011/10/17
| 阅读: 2257
去年年底,我意外地收到杨厚均先生的信。在信中,他叙述了爱子闻韶溺水身亡的悲剧,同时寄来了闻韶留下的诗文,并问我能否为他的诗文集写序。从杨先生的信中,我才知道2009年的冬天,闻韶曾坐在清华大学第六教学楼的那个教室里,与其他九十九名同学一道听我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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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21日,凤凰网对话上海大学文化研究系教授王晓明。1993年6月,尚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的王晓明教授,在《上海文学》发表《文学和人文精神的危机》,随之在全国引起一场持续三年的"人文精神大讨论"。时隔20年,王晓明重新探讨今日中国人精神危机与社会群体焦虑。今天,中国经济发展迅速,GDP不断增加,人们物质生活实现了一定程度的富足,然而国人并不幸福,也并未在精神上得到满足。反而呈现出群体痛苦、压抑、迷茫、焦躁、极端,与此同时,社会也陷入诚信缺失、道德败坏、缺乏底线的危机。社会焦虑背后深层原因是什么?在王晓明看来,这不是新的问题,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已经埋下伏笔,只是当时被发展经济和增加物质财富的理想暂时掩盖。当摆脱贫困的焦虑摆脱,这种焦虑便开始显现。王晓明分析对现在对未来的不确定,日益拉大的贫富差距,官场、大学与传媒风气日下对社会风气的破坏,都是社会焦虑产生的原因,当"社会上制度和人心两个层面,都不再发挥使社会成为有机体的作用,人与人之间只是利益的平衡",社会焦虑相伴而来。如何从根本上摆脱社会群体焦虑?王晓明提出从制度和人心两个方面入手。一方面政治改革要推进,但还应该找回社会的精神基础、精神认同。 对话嘉宾:王晓明,上海大学文化研究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当代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人文精神大讨论"发起者。著有《刺丛里的求索》、《无法直面的人生》、《半张脸的神话》、《在思想与文学之间》、《近视与远望》等。对话主持:陈芳 袁训会 焦虑是因为社会普遍没有方向主持人:目前中国处在社会转型期,经济发展迅速,但国人却日益表现出群体焦虑,无论是官员还是民众,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当下中国人的焦虑感来自哪里?因为什么而焦虑?王晓明:主要是对中国的现实和未来没有信心。不知道社会以后会怎么样,因此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过日子。中国现在有非常多的人,程度不同地处在这种状态里,即便按照流行风气鼓励的那样,天天对自己说:管他呢,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他实际上还是心里不踏实,许多事情都不敢深想:这样的人一多,群体的焦虑就出现了。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可以逃到外国去,实际上许多人已经将子女送出去了,但普通老百姓没办法,只能生活在这个不知道明天后天大后天会怎么样的中国的现实中。朝野上下,如此大面积地丧失对未来的确信,没有方向,不知道国家应该往哪里走,这种情况,辛亥以来好像是第一次吧。辛亥革命之后,曾有一段时间大家很失望,鲁迅说,民国以后我还是当奴隶,而且是奴隶的奴隶。但很快就有了各种新的思路--其中不少是辛亥革命以前就有了基础,到这时候发扬光大的:三民主义、社会主义、马克思列宁主义,等等等等。各路人马也都照着自己理想的方向奋斗。1927年国民政府统一全国,1949年中共领导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都是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也都能不同程度地聚成社会共识。1979年前后,政治民主、文化开放、经济发展、摆脱贫困...... 各种不同层面的要求汇聚到"改革"二字下面,形成新一轮社会共识。即便1989年之后,政治改革不行了,许多理想不能谈了,大家都转向经济发展、冰箱彩电汽车房子了,好歹也还算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尽管它是那么狭隘、靠不住。主持人:今天,我们在物质上实现了一定的富裕,人们生活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为什么老百姓却更加焦虑?王晓明:今天大多数人的物质生活,跟二十年前相比确实有较大改善,当然,也同时丧失了很多别的东西--这个今天先不讲,但也正因为这样,原先被掩盖的事情就暴露出来了:1980年代,当那个包含许多层面的"改革"不断受挫、令人沮丧的时候,我们今天共同困惑的这个"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的问题,其实就已经形成了,只不过当时大家看不到。1989年以后被动地形成的那个全民都盯着物质生活看的局面,更把这个问题给盖住了。但今天,物质贫困的压力稍一缓解,那个大问题就露出来了。这不是新的问题,只是今天被大家普遍感觉到了而已。 巨大的贫富差距也是社会焦虑的重要原因主持人:中国这100年,一直在追求一个强国梦。今天,中国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富强,但普通国民并没有随着生活水平的改善而充分享受到国家崛起的成果和荣誉感,深层原因是什么?王晓明:这要稍微多说两句。首先,辛亥革命前后中国人的理想是很大的,绝非只是国家的富强,在当时许多人的思想里,国家富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更重要的,是把中国建设成为一个文明的社会,而且这个文明的中国要发挥作用,让世界也变得文明起来。当时那种帝国主义列强肆意压迫弱小国家的局面,是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不能接受的,他们把这个看成是"野蛮世界",希望以后强大了的中国,能推动整个世界,脱离这种"野蛮"状态。其次,他们当时讲的"富强",也绝非只是指钱多。作为一个完整的目标,"富强"必定包括许多不能用GDP或者"经济总量"来代表的方面,比如科技创新力、国民素质、政治清明、社会凝聚力...... 照这样的标准来看,中国今天是不是已经"富强"了,我觉得不见得。我们现在能说的,只是GDP的总数值很高、钱很多。可在晚清时候,中国被列强欺负得一塌糊涂,那时的中国钱也不少,GDP也不低,至少比日本高许多啊! 再次,我们今天虽然钱是多了,但社会财富的分配太倾斜了,几乎各方面都是赢家通吃。这三点是互相关联,而且关联得很紧密的,今天社会之所以弄得如此赢家通吃,那种凡事都从物质功利着眼、将社会和国家目标缩小为只是GDP、"经济总量"的政治和思想风气,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主持人:不换寡而患不均,对普通人来说,最直接的感受是不平衡,不公平,这也可能是焦虑的重要原因。王晓明:对,中国的经济走到今天,不同阶层之间的贫富差距,对社会人心的刺激,的确是越来越大于单个阶层的收入的今昔对比。这些年有许多不同的数据,汇总起来看,少数人占有这么大比例的财富,早的不说,至少1949年以来,现在是最严重的时候吧。这结果,就是几乎每个人--当然,那些挥金如土的新富人可以除外--都觉得自己的经济压力很大。尤其是人数众多的较低收入的群体,尽管其中许多人的收入也有提高,但这个提高的喜悦,远远赶不上他们发现那些有钱人捞得太多太多时的愤怒。中国的社会腐败是从官场蔓延出来的主持人:记得您曾说过,当人们把眼光转向现实社会之后,很自然地会引发对制度性因素的关注,比如政府的责任,宪政问题,产权问题和经济体制,您觉得这几个因素对社会群体焦虑有着怎样的影响?王晓明:当我们理解社会的时候,"制度"通常和"人心"相对而言。就中国来说,成文的制度固然重要,但各种"不成文法"往往更起作用。在许多时候,这两者之间差别很大,比如今天,如果单看宪法,许多条文都很好,没有问题,如果这些条文所规定的制度能够有效运作,许多严重的问题是不应该出现的。可这些问题就是出现了,这就说明,我们的现实其实是按照另外一些规则在运行的,写在纸上的多半是虚文,实际生活中碰到的那些不成文法,才是真正的制度所在。身为中国人,我们对这些都很清楚,即便一个小学生,他也明白,广播里的声音和黑板报上的文字,与班级里的实际情况是两回事。为什么在一套看上去还行的成文制度的框架里,实际上却形成了另一套在许多方面简直是与成文相反的不成文法?一旦如此深究"制度",就必然要碰到人和"人心"的问题了......主持人:在您这里,人心是比较重要的概念。人心是怎么一步一步变坏?王晓明:对中国的"人心"影响最大的,当然是官场。秦以后,中国基本上都是中央集权,皇权也就因此具有道德象征的功能,朝廷里的风气,通常对整个社会人心有极大影响。今天也是一样,年轻人为了考公务员打破头,虽说对政府的民怨日多,一般人实际上还是将官场看得很重的,官场风气对社会风气的引领作用,实际上依然很大。官员不撒谎,社会有诚信。如果弄到一看见政府文告、官员说话,大家就本能地怀疑他没说实话,一定是在为了政绩、官位而掩盖事实、歪曲真相,那中国社会要建设诚信的风气,恐怕也就很难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天中国的社会腐败,首先是从官场蔓延出来的。第二个重要因素就是教育。"青春年华"本身就是一种向善的力量,如果我们的学校教育搞得好,不是两眼向钱看,而是开阔学生的视野和胸襟,那就能帮助青年人在精神上打下一个比较好的底子,即便社会上风气很坏,他踏上社会后难免受影响,但他心里也会有抵抗,至少能变得慢一点。可现在,非常糟糕,大学里的风气几乎和社会上一样,也开口闭口就是钱......第三是传媒。我们今天许多传媒的不成器,有体制束缚和官场风气污染的原因,也有市场化和商业化方面的原因:广告大客户影响甚至操控媒体的力量,现在是越来越大了。如果官场、学校和传媒,都在往这样的方向上去影响社会,中国的"人心"当然要出问题了。主持人:人心变坏与市场经济有没有关系,市场经济一定会导致道德的滑坡吗?王晓明: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有市场,几千来年,人类一直有很大一部分生活是跟市场有关的,但并不因此就一定人心败坏。资本主义兴起以后,情况有所不同,资本主义兴起之前的市场,通常范围比较小,许多市场行为,也不都是为了资本增值,能稳定地维持生计,就可以了。但资本主义不同,它是要不断扩大再生产的,它的逻辑是一切都应该拿来为资本增值服务,它更大力推广那种"经济应该永远不断增长"的迷信...... 一旦这些东西扩散到全世界,被大家广泛接受,无论是不是民选政府,都将"发展经济"列为第一目标,无论当老师还是当医生,都觉得人活着就是要多挣钱,那就确实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心,让人越来越短视和狭隘。但即便如此,如果政府、学校、传媒、宗教等等,能从不同的方面制衡这种资本主义市场的扩张,那社会和人心还是能保持大体平衡,不会全变成名利场。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市场的逻辑在中国太肆无忌惮了,官场、学校、传媒,都不同程度地按照这个市场的逻辑来运转。我有时甚至觉得,从实质上看,一些官场或准官场的市场化,是比其他地方更彻底的。如果官员之间、师生之间、传媒人和受众之间,社会的各个方面,都是利益交换,几乎没有别的约束,就一个资本主义的市场独大,"人心"怎么可能会好?主持人:孙立平教授针对中国当下情况,提出过中国社会正在加速走向溃败,您怎么看社会溃败论,您觉得当下对中国社会威胁最大的是什么?王晓明:辛亥革命之前,有人曾经用这么两个词形容中国未来可能的状况:一个是"瓦解",中国被掰成几块,但每一块本身大体还完整,还能提起来;另外一个叫"鱼烂",这是更糟了,腐烂的鱼是提不起来的,提任何一块,整条都会散掉。当时许多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鱼烂。孙先生讲的"溃败",我觉得跟"鱼烂"的意思差不多,是指在制度和人心两个层面,都不再存在所谓"有机体",实际上都是一盘散沙,除了短暂的利益平衡,没有别的关系能将大家联起来。人与人、群体与群体、阶层与阶层......没有共同的追求,没有认同感,没有共同关心的问题,甚至不觉得有共同的利益!到这一步,真是问题大了。 变革寄希望于政治制度改革与重振人心主持人:社会群体焦虑加剧,民众试图去改变,或改良或激进,但都遭到非常强大的阻力。阻力来自哪里?您曾讲过中国现在有一个新的阶级在快速崛起,掌握着特别多的经济资源,同时又染指政治和文化资源,这股力量对人们的焦虑和社会的破坏是怎么样的?王晓明:怎样描述和分析这个新的阶级,是今天中国社会科学的一大课题。有人用"官家资产阶级"之类的概念,意思是官僚与新资本家的混合,这大体不错,但还可以补充一点,就是一部分文化人--通常都有教授头衔--也参与其中,分一杯羹。所谓赢家通吃,主要就是这个三合一的新阶级在通吃。你说的抵制社会改革的阻力,主要也是来自这个新阶级。主持人:怎么才能从根本上消除焦虑并重塑人心?王晓明:晚清时许多人也讨论过类似的问题。那时的中国危机深重,而危机的最主要的症状,就是"人心"坏了,消极放弃的情绪非常浓厚,可是,要改变中国,又只能从人入手,这似乎是一个悖论。怎么打破这个悖论?当时的知识分子和革命家提出了很多不同的方案,身体力行,今天回过头去看,你不能不佩服,就是靠了那些人的前仆后继,硬是打破了这个悖论,推翻满清、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 为中国开出一个新局面!虽然此后的历史依然坎坷,新局面毕竟是开出来了。从某个角度看,今天似乎又遇到了当年那样的难题:如何打破"有什么用啊?""搞不好了!"的消极气氛,振奋人心,重启制度和整个社会的真正改革?和那时候一样,今天也有许多可选的方案,应该从各方面一齐努力。身为大学教师,我觉得学校教育特别重要,别的不说,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在中学和大学--小学更不必说--念过书的,学校课堂上的气氛、课本和黑板上的内容,都是对人有长远影响的。如今社会的上上下下,对学校教育的评价越来越低,学校里的人,也都怨声载道。可是,光这么抱怨,意思不大,如何在现有的政治条件下,在一间一间的教室里,一节课一节地教好课,一个一个学生地认真对待?这才是我们这些当教师的人,应该特别下力气去做的。当然应该持续地批评那些大的问题,但同时,也得一步一步实地去做,比如,当严厉指斥学校的"官本位"的时候,我们就该从自己开始,在走廊里遇见校长院长了,不要再像契诃夫笔下的小公务员那样,毕恭毕敬地称官衔:"某校长"、"某院长"...... 这当然只是细节,但是,只有能落实为无数细节上的改进,总体的进步才能站稳。主持人: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30多年来的合法性就来源于高速的经济增长,每当社会焦虑加剧时,就拼命增长,并以维稳为重,但结果是越维稳越不稳,焦虑不断出现。您怎么看中国这种发展逻辑?政府应该怎么改变?王晓明:你说得对,这些年不断膨胀的社会大厦,确实是靠经济增长这一根大柱子维持着的,不是说完全没有别的支柱,但都很细,有的更差不多完全断了。这确实危险,因为经济不可能一直这么增长下去,更何况目前这种高能耗、高材耗、因此必然高污染的增长方式,社会和生态的成本都太高,后患很大。至于高压式的"维稳",更只能有一时之效,如果以为这样就能长治久安,那是笑话了。从一些政策看,你会觉得中国现在没有什么真正的"发展"逻辑,实际上起作用的,好像是一种拖延和回避的逻辑:总是绕开难题,把其实已经很严重了的问题,尽可能往后推。这实际上还是短视,而短视是一定要付代价的,就好像生病一样,必须要治,拖延只会更麻烦。要说官场的风气坏,这种只图眼前--实质是个人或少数人的--安稳、置国家和社会的隐患、深患于不顾的心思,正是其中之一大端。因此,首先要改变的,是这一种不负责任的拖延苟安之心,这一条改了,才可能真正从大处和长远着眼,探索适合国情的长远之计。主持人:台湾通过宪政民主的方式来实现,您觉得这种路径对大陆有没有借鉴意义?王晓明:其实这也是晚清和辛亥前后多次争论过的一个老问题。当年孙中山改组国民党,原因之一,就是觉得在当时那种条件下,宋教仁他们指望的议会斗争、宪政民主的道路走不通。后来改走革命党-党军-党国这一条路,从效果上看,确实有效,中国翻天覆地。可是,革命胜利以后,革命党如何避免腐败堕落,成为反革命党,这方面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好。今天之所以重提宪政民主,主要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目前来看,中国在这个事情上大概还要走一段艰难摸索的路,没有什么现成的方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什么方案,政治改革必须要向前推进。当然,这里的"政治",不只是说,要发展或创造一个民主的、能有效为人民服务的政治制度,还包括要建设一个可以给社会充当稳固的精神基础的、丰富的、有反思的公共价值认同。制度与人心,从来就是互相作用的,一头做不好,另外一头不可能做好。比方说,如果没有大批有理想、有责任心、肯苦干的官员,就是订出了再好的方案,也没有用。因此,制度改革和人心进步,必须齐头并进、互相促进,才能在比较深的社会层面上,扎实地推进政治进步。现在说起来都觉得问题一大堆,但我们也要看到事情的另外一面:其一,改革和进步都是被逼出来的,形势比人强,现在社会普遍焦虑,觉得问题已经摆在那里,拖延不过去,这本身就是一种很大的精神能量,其积极的一面不可小看。其二,这30年间,社会在经济以外的一些方面,也有不小的进步,比如互联网,和由此造成的新的公共舆论。有人说围观改变中国,如果不把这个改变理解得太窄,我觉得是有可能的。其三,现在的年轻人,多在社会经济和物质生活持续改善的环境中长大,昔日那种因为物质匮乏、政治斗争激烈而造成的人心之恶,在他们身上比较少,他们可能冷漠一点,软弱一些,但心肠应该比较良善,至少我年轻时常见的那种主动挖一个坑、陷害别人的事情,大概一般不会做。也许我这是不了解情况的乱说,我的意思是,在一些方面,年轻人比我们这一代人强。因此,我觉得对未来应该有信心。至少那种"有什么用啊?"的消极情绪,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今天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有效,我们自己其实是无从判断的,那要以后的人才能定。鲁迅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不能一定要有人给你打了保票,这才"雄赳赳地去革命"。尽管我们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只要认为应该做,就去做。甚至不妨反过来说:只要做了,就一定有用,哪怕眼下一时看不到。 2010年9月30日根据陈芳的录音整理稿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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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唱空做空欧元的索罗斯认为欧元危机是次贷危机的直接后果,如果欧元区不能拥有统一的“财政部”,则无法解决欧债危机,不可避免地陷入金融崩溃和经济“大萧条”。10月14日又于路透社刊登题为《如何破解欧元区主权债务难题》的评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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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蒋庆的"王道政治"在过去一些年里,蒋庆一直在大谈"政治儒学"、"王道政治"、"儒教宪政",其目的据说是为了处理所谓"合法性问题"。在他看来,政治最根本的问题是政治权力的合法性问题,或"政道"问题。而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被某些人奉为楷模的西方,这个问题都解决得不好,甚至存在严重危机。中国的问题据说是"合法性缺位"。为什么会出现"合法性缺位"问题呢?因为他认为,近百年来"中国固有文化崩溃,完全以外来文化--或自由主义文化或社会主义文化--作为中国的主导性文化,即僭越了儒家文化在政治与社会中的正统主导地位,偏离了中国文化的发展方向"。{1} 西方的问题则是"合法性失衡"。在蒋庆看来,"西方政治由于其文化的偏执性格,在解决合法性问题上往往一重独大,从一个极端偏向另一个极端:即在近代以来是偏向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在中世纪则是偏向神圣合法性一重独大"。由于"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西式民主政治已变得"极端世俗化、平庸化、人欲化与平面化"。{2}有没有办法可以既解决中国的"合法性缺位"问题又解决西方的"合法性失衡"问题呢?蒋庆的答案是"有",那就是"王道政治"。"王道政治"当然并不是儒教政治的理想形态,因为如果进入"大同"世界,则"天下为公,讲信修睦,民免有耻,无讼去刑,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远近大小若一",根本不需要"王道政治"。然而,在依然存在权力支配的现实世界("小康之世"),"王道政治"不失为人类社会的最佳选择,它应该成为中国政治与西方政治的发展方向。{3}"王道政治"的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王"字。儒家经典采取"音训"和"形训"的方式来阐释这个字的意义。从发音看,《白虎通德论》解释说,"王者,往也,天下所归往"。从字形看,孔子指出"一贯三为王";董仲舒则强调,"王道通三",他的解释是"三书而连其中,谓之王。三书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4}正是依据儒家经典,蒋庆断言,王道政治的合法性必须由三个组成部分,即天道合法性(超越神圣合法性)、地道合法性(历史文化合法性)和人道合法性(人心民意合法性)。人道合法性最容易理解,蒋庆把它定义为"以民意(人心归向)为根本"。地道合法性的基础是儒家的"大一统"说。蒋庆的解释是,各国的政治秩序必须遵循本国的文统、道统;在中国,就是必须遵循儒家的文统、道统。天道合法性最难理解。冯友兰曾指出,中国古代的"天"有五义,即物质之天、主宰之天、命运之天、自然之天、义理之天。{5}在写作《政治儒学》时,蒋庆似乎同意冯友兰的说法,但只强调"天"有四义,即主宰之天、意志之天、自然之天、义理之天。{6}不管是五义还是四义,"天"的内涵都不清楚,很容易引起歧义。也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歧义,蒋庆在最近的文章中把天道这种"超越神圣的合法性"解释为"道德"或"实质性道德"。{7}在2003年出版《政治儒学》时,蒋庆将人道合法性摆在首位,把它称为"王道政治第一义"。{8}不过在最近的文章中,蒋庆已将天道合法性移至首位,"其根本理据是:天与地和人相比,处在乾道'首出庶物'而为'百神大君'的主宰性优先地位,天与地和人之间不是平面化的对等关系或者说平等关系"。{9}"政道"层面的"王道政治"必须落实到"治道"层面上;否则它不免有点虚无缥缈。蒋庆建议,王道政治在"治道"上实行议会制,行政系统由议会产生,对议会负责。乍听起来,这样的制度安排似乎与近世西方政治体制很相似。不过,蒋庆构思的议会却很不一样。议会实行三院制,每一院分别代表一重合法性。"通儒院"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由推举与委派的儒士构成,这些儒士必须对《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融会贯通。"庶民院"代表人心民意的合法性,由普选与功能团体选举产生。"国体院"代表历史文化的合法性,由孔府衍圣公指定历代圣贤后裔、历代君主后裔、历代历史文化名人后裔、历代国家忠烈后裔、大学国史教授、国家退休高级行政官员、司法官员、外交官员、社会贤达以及道教界、佛教界、回教界、喇嘛教界、基督教界人士产生。三院中每一院都拥有实质性的议会权力,法案须三院或二院通过才能颁行,最高行政长官与最高司法长官也必须由三院共同同意才能产生。{10}俞可平有句话现已传遍海内外,即"民主是个好东西"。{11}蒋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一定确信"王道政治是个好东西"。蒋庆的理论自成一家,冲击性很强,迫使人们思考一系列理论与实践的问题、历史与现实的问题。既然蒋庆展开"政治儒学"研究、宣扬"王道政治"和"儒教宪政"不是纯粹出于学术兴趣,而是为了对症下药,"为中国未来的政治改革提供一个理论上可能的选择维度",并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政治困境,{12}这篇评论将集中讨论他把脉认定的"病症"以及他苦心孤诣下的"处方"。二、病症:合法性危机?蒋庆之所以围绕合法性做文章,是因为他假设存在合法性危机。姑且把合法性是不是政治最根本的问题放在一边,我们首先应该明确,任何政治体制都会面临合法性问题,因为没有一个政治体制会受到所有人全心全意的拥戴。例如,共和取代帝制后,有一批前清遗老遗少质疑民国的合法性;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60年了,还有一些人认为它不具有合法性。但是,某些人质疑一个政治体制的合法性并不构成合法性危机。那么,到底在什么意义上,蒋庆认为中国和西方的政治体制都面临合法性危机呢?对合法性可以作两种理解。规范层面上的合法性涉及政治权力的来源是否正当(rightful,justifiable);{13}实证层面上的合法性涉及政治制度是否有能力让人们相信现行体制对本国是最适当的体制。{14}很明显,实证层面上的合法性是个政治学问题。当人们普遍认为现行体制对本国不是最适当的体制时,就会出现合法性危机。规范层面上的合法性则是个道德哲学问题。然而,如果道德哲学家(或以道德哲学家面目出现的政客)对某类政治体制合法性的否定不能影响生活于其中人们的想法与行为,他们的判断只具有学术意义,并不构成合法性危机。因此,归根结底,一种体制是否面临合法性危机要看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是否认为其权力来源正当,是否相信现行体制对本国是最适当的体制。用儒家的语言来说,判断是否存在合法性危机的关键在于"天下"是否"归往"。由是观之,中国存在合法性危机吗?蒋庆认为"中国政治合法性长期缺位"。无独有偶,西方主流舆论也一直坚称中国的政治体制缺乏合法性。这种说法反反复复说了几十年,现在几乎被当作铁板钉钉的事实。很多西方、港台的学术文章、新闻报道、政客演讲都把中国政治体制缺乏合法性作为推演他们"理论"的出发点。久而久之,中国内部也有人接受了这种观点。如果采取规范层面的合法性作为衡量尺度,蒋庆当然有理由认为,中国"合法性缺位"问题很严重,因为他所倡导的"王道政治"或"三重合法性"在当代都付诸阙如。问题是,蒋庆自己也承认,所谓"王道政治"是儒家以传说中三代圣王之治为原型建构起来的理想模型;三代以后,这种理想在现实中一直未能完全落实。换句话说,中国的"合法性缺位"问题由来久矣,至少已存在了两千多年。同样道理,如果在规范层面采用西方的合法性尺度,中国也一定存在合法性危机,因为中国的政治体制不符合熊彼特的"民主"标准,没有竞争性选举。{15}然而,如果以"天下归往"为尺度,局面就大不一样。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学者(或中国出生、在西方工作的学者)就中国政权的合法性进行了很多次大型问卷调查。最初,当有研究发现中国"天下归往"的程度很高时,西方学者的普遍反应是:被调查者不敢说实话。因此,其后的调查都加入了防止被调查者说谎的机制(如允许他们选择"不知道"或"不回答"),但每次调查的结果仍然一样。{16}有一段时间,得出这样结论的论文很难在西方学术刊物上发表,因为匿名评审人先入为主的偏见让他们毫不留情地"枪毙"了这些研究成果。{17}不过,铁一样的事实毕竟难以抵赖。现在,熟悉这个领域的学者几乎达成了一个共识:中国政治体制的合法性程度相当高。{18}Bruce Gilley对72个国家在世纪之交的合法性进行了排序(见图1),这些国家共有51亿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83%。Bruce Gilley的合法性有两个维度:态度与行为。有关人民对政权态度的数据来源于"世界价值调查"(World Value Survey),有关人民的行为是否显示对政权支持的数据由三个指标构成,选举投票率,公民抗议中使用暴力的频率,以及所得税、利得税、物业税占中央政府财政收入的比重。从图1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只看态度维度,中国在72个国家中排列第二(8.5),大大高过美国(7.12)和印度(5.89)。应该说,Bruce Gilley设计的行为维度对中国不太公平,因为中国引入所得税的时间不长,且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对它进行五五分成;另外,中国还没有开征物业税;而这些制度安排与老百姓是否支持政权毫无关系。但即便如此,按照Bruce Gilley的行为指标,中国也在72个国家中排在第13位,大大高于许多所谓"民主国家"。{19}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在2008年出版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书名是《东亚怎样看待民主》。{20}该书涵盖了东亚八个国家或地区,书中所有个案研究都是基于全面的、严格的随机抽样问卷调查。在所有问题中,有两个与政治体制的合法性相关,即人们对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信任度。{21}依据该书提供的数据,用这两个指标衡量,与其它国家和地区相比,中国大陆政治体制最接近"天下归往"的理想(见图2)。综上所述,中国似乎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合法性缺位"问题。蒋庆对西式自由民主制度(即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批评是,它"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这种批评似乎意味着蒋庆接受了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说法:西式自由民主制度享有"民意合法性"。只不过,蒋庆认为仅有这一重合法性是偏颇的、失衡的。但西式自由民主制度果真享有"民意合法性"吗?在欧美进行的民意调查中经常包括这样一个问题:"您是否满意民主的表现?"这些调查得到的结果往往是,在那些国家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民众表示"满意"或"比较满意"。{22}由此,不少人得出结论,欧美国家享有"民意合法性"。不过,"您是否满意民主的表现"这种问题意义太含混,它可以被理解为第一,满意现任政府,第二,满意现行政治体制,第三,满意民主这种理想形态的政治体制,也可以理解为满意上述三种选择的任意组合。因此,它实际上是个类似"垃圾桶"的问题,没有太大意义,不必认真对待。{23}如果改问"您对政府有多大信心?"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在90个有调查数据的国家中,越南与中国高居榜首,人民对政府的信心最强,而大部分欧美国家就排到后一半去了,如美国排58,英国排68,法国排77,德国排87。{24}假如相当大一部分国民对政府没有什么信心,这种政治体制能有多大"民意合法性"?在西式自由民主制度中,代表民意的是经过选举产生的所谓"民意代表",即国会议员或议会议员。正如美国《新闻周刊》主编Fareed Zakaria指出的那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无数个民意调查中,当美国人被问及他们最尊敬哪些公共机构时,三个机构总是名列前茅,即最高法院、军队和联邦储备银行。这三个机构的共同特点是,它们都不是选举产生的,不是所谓民意代表机构。恰恰相反,正是那个所谓民意代表机构--美国国会--在大多数民意调查中处于垫底的位置。{25}Fareed Zakaria说这番话是在2003年,而2010年4月18日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发表的最新民意调查报告《美国人民与其政府:不信任、不满意、愤怒以及党派积怨》再次证实了这个观察。它发现只有24%的美国人对国会的所作所为持肯定态度,高达65%持否定态度;国会的声誉仅比因金融海啸而搞得臭名昭著的银行与金融机构略高一点。{26}不仅美国的民意代表机构没有多少"民意合法性",在欧洲多数国家,情况也大同小异。图3依据"欧洲指标" (Eurobarometer) 2005调查数据绘制而成。{27}除了两个弹丸小国(只有50万人口的卢森堡和只有100万人口的塞浦路斯)以外,民众对象征暴力的警察比较信任,而对头戴"民主代议士"桂冠的所谓"民意代表"很不信任。在图中列举的29国中,对"民意代表"的信任度平均只有37%,虽然比美国要高一些,但还是十分低。而对警察与"民意代表"信任度的差距平均值为25.9%。在英国、法国、德国三大国,对两者信任度的差距更高达40% ~ 50%。如果选举出来的"民意代表"被大多数人认为不能代表民意,得不到大多数人的信任,以竞争性选举为特征的西式自由民主制度似乎并没有多大"民意合法性",更不用说什么"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了。与蒋庆批评西式自由民主制度过于"民主"不同,我认为这种制度的问题是不够民主。近代以来,"民主"二字之前平添了不少修饰词,如"自由"、"宪政"、"代议"、"选举"、"多元"等等,其目的都是为了限制民主。"自由"和"宪政"把大量与人们福祉息息相关的事物排挤到民主决策以外;"代议"将民主变成了几年一次的仪式,限制了普通民众直接参与决策的机会;"选举"实际上剥夺了大多数人的被选举权,使选举产生的体制不可避免地带有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寡头"色彩、{28}或弗朗西斯科·圭恰迪尼(Francesco Guicciardini)所说的"贵族"色彩;{29}"多元"则掩饰了经济、社会、政治资源分布严重不平等的现实及其后果。总之,加上这一系列修饰词后的民主是异化的民主、去势的民主、无害化的民主,是更多代表强势集团的民主,而不是代表广大民意的民主。{30}看来,断言中国"合法性缺位"、西方"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并不准确。三、"处方":王道政治?看病要对症下药。如果对病因诊断有误,所给出的药方难免效用不彰。这既有"理"方面的原因,也有"势"方面的原因。从"理"的角度看,如果中国的问题不是"合法性缺位"、西方的问题不是"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王道政治还应作为中国未来政治改革的一个选择吗?还应"作为人类政治理想来追求的政治"吗?{31}理想只有在具有现实可能性的情况下才值得追求,这就是罗尔斯所说的"现实的乌托邦"。如果理想在现实中完全没有可能实现,那不过是空想而已。上面已经提到,儒家先贤讴歌的"王道政治"是以"三代"圣王之治为原型建构起来的理想模型,而"三代"本身是东周时期生造出来的"古代黄金时代的代号",考古资料至今不能证明夏代的存在,只是传说而已。{32}且"三代"以后,按蒋庆的说法,这种理想在现实中一直未能完全落实。再好的理想,如果两千多年都无法实现,人们都有理由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仅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空想而已。人们更有理由质疑,如果这个理想在等级观念占主导的古代社会都实现不了,在经过社会主义革命、平等观念深入人心的现代中国怎么会有实现的可能?即使经过蒋庆的重新解读,以"三重合法性"为特征的蒋氏王道政治(或"儒教宪政")也未必是值得追求的"现实的乌托邦"。体现在制度安排上,蒋庆的"儒教宪政"由儒教宪法制(司法形式)、虚君共和制(国体形式)、议会三院制(议会形式)、太学监国制(监督形式)、士人政府制(政府形式)构成,其中他关于议会三院制设想较为成熟。一言以蔽之,"儒教宪政"是一种精英主义的构想;而且它不是一般的精英主义,而是儒士精英主义,或以儒士为核心的精英主义。{33}倡导这种精英主义必然是基于两个假设,第一,中国与西方现行体制都不够精英主义;否则就没有必要进一步倡导精英主义了;第二,只有(儒士)精英才能洞悉"政道",通晓"治道",代表"天道"与"地道";而广大人民群众没有能力洞悉"政道",通晓"治道",也没有能力代表"天道"与"地道"。但这两个假设都不能成立。先说他的第一个假设。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也许没有太多精英主义色彩,因为自50年代后半期起,他便开始探索如何破除"资产阶级法权",即改变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关系,后来这种探索也被叫做"反修防修"。{34}1957年,毛泽东提出,虽然生产资料所有制方面的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了,但"人的改造则没有完成"。{35}次年,在评论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时,他进一步指出,"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基本上解决了所有制问题以后,人们在劳动生产中的平等关系,是不会自然出现的。资产阶级法权的存在,一定要从各方面妨碍这种平等关系的形成和发展。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中存在着的资产阶级法权,必须破除。例如,等级森严,居高临下,脱离群众,不以平等待人,不是靠工作能力吃饭而是靠资格、靠权力,干群之间、上下级之间的猫鼠关系和父子关系,这些东西都必须破除,彻底破除。破了又会生,生了又要破"。{36}那时,他用来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的手段是搞整风,搞试验田,批判等级制,下放干部,两参一改(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等等。其后,1963 ~ 1966年在全国城乡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但在他看来,这些措施都不足以打破"资产阶级法权",消除"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毛泽东于"文革"前夕发表的《五七指示》是他晚年的理想宣言,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毛泽东憧憬的是一个逐步消灭社会分工,消灭商品,消灭工农、城乡、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这三大差别的扁平化社会,其目标是实现人们在劳动、文化、教育、政治、物质生活方面全方位的平等。{37}"文革"前期对所谓"走资派"的批判以及"文革"后期对"新生事物"(五七干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革命样板戏,工农兵上大学、管大学,工宣队,贫宣队,赤脚医生,合作医疗,老中青三结合,工人-干部-知识分子三结合等)的扶持都可以看作实现他理想的途径。不过,经过八年"文革"后,毛泽东认为,靠一次"文革"还不能实现他的目标。在1974年关于理论问题的谈话中,他透露出壮志未酬的感慨:"中国属于社会主义国家。解放前跟资本主义差不多。现在还实行八级工资制,按劳分配,货币交换,这些跟旧社会没有多少差别。所不同的是所有制变更了。我国现在实行的是商品制度,工资制度也不平等,有八级工资制,等等"。{38}这也成为他"继续革命"的理论依据。毛泽东逝世前,于1975年10月至1976年1月间又多次谈到"资产阶级法权"问题,他的结论是:一百年后还要革命,一千年后还要革命。{39}简而言之,由于毛泽东晚年一直致力于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用种种方式促进人们在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地位上的平等(当然"阶级敌人"除外),中国没有形成森严的等级制,新中国成立前遗留下来的"旧精英"与新中国成立后形成的"新精英"都受到了抑制。然而,改革开放是以反对"平均主义"起步的。三十年过去后,亿万普通工人、农民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但他们的政治地位却一落千丈。与此同时,在政治精英的扶持下,原来政治上处于底层的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重新回到社会上层,他们也利用手中的资源与知识向政治领域渗透。现在,政治精英、经济精英、知识精英已形成某种三角同盟,并有刚性化的趋势。{40}各阶层政治地位的变化也反映到全国人大代表构成上。在毛泽东激烈主导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的"文革"后期,工农兵成为全国人大代表的主体,占三分之二以上;其中工农代表超过一半。"文革"以后,工农人大代表的比重逐步下滑,从1975年四届人大的51.1%滑落到2003年十届人大的18.46%。2008年召开的十一届全国人大,据说"一线工人和基层农民代表大幅增加",但工农代表具体占多大比例并不清楚。我们知道的是,各级领导干部与知识分子的代表现在是全国人大代表的主体,约占三分之二。{41}至于全国政协,那更是个各路"精英"的俱乐部,它的2237位委员分别代表34个界别。虽然全国政协里也有 "全国总工会"和"农业界"的代表,但他们多为专职工会干部和农业专家,几乎没有普通工农的代表。{42}而西方的自由(资本主义)民主政治体制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精英政体。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当多数人统治的理论开始被广泛接受时,加塔诺·莫斯卡就提出了"统治阶级"理论,{43}维弗雷多·帕累托也提出了"精英理论"。他们预料,普选时代会产生一种幻觉,似乎人民成了统治阶级,但实际上,社会还是会由一批精英统治,而这批新精英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是资产阶级份子。{44}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动机提出"精英理论",欧美各国后来一个多世纪的发展证实了他们的预测。在自由民主制度下,民众参与的主要形式是选举。而在选举时,占有不同社会资源的人,参与的可能性非常不一样。大量跨国历年数据表明:占有资源越多,投票率越高;占有资源越少,投票率越低。换句话说,社会精英阶层比下层民众参与选举的频率高出很多。{45}不仅社会精英阶层投票更积极,绝大多数在选举中胜出的人也来自精英阶层。有关欧美各国政治精英的背景研究,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不少,因为那时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思路影响比较大。60年代以后就比较少了,到当今已是凤毛麟角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在美国国会,众议院435个成员里面,至少有123个人是百万富翁,也就是435个里面有将近三分之一是百万富翁。在参议院100个人中,至少有50人是百万富翁,也就是一半。{46}说这些是百万富翁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因为这其中不少人是千万富翁、亿万富翁。例如,2004年总统候选人克里,他的家庭资产达3.4亿美元。也许有人会说,美国国会中百万富翁多,那是因为美国百万富翁比较多。美国百万富翁的确是不少,但是百万富翁的数量绝对超不过人群的百分之一。由此可见,美国百万富翁是扎堆出现在政坛上。一位研究美国国会的学者Thomas Mann概括得好:美国国会议员绝对不是从一般老百姓里面挑选过来的。他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英团体。{47}除了积极参与选举影响决策者的挑选或亲自出马担任公职以外,社会精英阶层也会不遗余力地用游说的方式影响政策决策过程。西方主流的"多元主义"试图说服大家相信,任何人都可以组成自己的团体,提出自己的诉求;无数个团体的存在使它们不仅可以有效制衡政府,而且能互相牵制、避免任何团体独大,从而形成多元政治格局。然而,实际情况是,代表精英阶层的特殊利益集团的能量比代表普通民众团体的能力大不知多少倍。{48}政治参与的不平等导致各阶层的政治影响力严重不平等:精英阶层对政府政策的影响力远远大于下层民众。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选战正酣时,普林斯顿大学Larry M. Bartels教授出版了一本题为《不平等的民主》的专著。{49}当时有报道说,奥巴马也读到了这本书。{50}这本书分析了第101、102、103三届国会期间,参议院决策对不同收入群体诉求的回应性。它发现,参议院对高收入群体的回应性最强;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回应性次之;对低收入群体的回应性最低,甚至是负的,意味着对他们的利益是有害的。这种回应性的差异在三届参议院的情况大同小异。有人也许会说,美国是两党制。如果一个党嫌贫爱富的话,另一个党会平衡这个政策偏向。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是虚幻的。共和党和民主党这两个党有没有差别呢?的确有。共和党更倾向于富人,但民主党对穷人也不客气;两个党对穷人的回应性都是负的。很显然,这两个党是有差别,但是差别不太大,都是以代表精英阶层利益为己任。{51}西方自由(资本主义)民主过于精英主义,这恐怕是它"民意合法性"不高的根本原因。如果中国和西方的政治体制已经具有很强的精英主义色彩,人们不禁要问,蒋庆倡导进一步强化精英主义到底是有助于实现"政道制衡",还是会加剧他所担心的政治结构失衡呢?再看蒋庆的第二个假设。精英或大儒能够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吗?这首先要看"超越神圣的合法性"的内涵是什么?如果它是指抽象的"实质性道德",所谓"实质性道德"是普世价值吗?蒋庆似乎并不承认普世价值或"全球伦理",那么它只能是"本土伦理"。{52}问题是,用蒋庆否定"全球伦理"的论证方式,人们也可以论证儒家伦理只是中国本土伦理的一支,而不能垄断本土伦理,尤其是在当代中国,否则就犯了与"西方中心论"一样的"儒家中心论"的错误。如果儒教不能垄断本土伦理,成立一个"通儒院"来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本身似乎就没有什么"合法性"。哪怕接受本土伦理等同于儒家伦理,回顾中国儒学史,人们也会从另一个角度对大儒能否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产生疑问。蒋庆本人对"政治儒学""心性儒学"("新儒学")与"政治化的儒学"做过区分。在他看来,未能开出新外王的"新儒学"不过是"诱人玩赏的无谓光景",而且它还带来一系列严重后果。{53}他对"政治化的儒学"的批评更严厉,指责它"完全放弃了对崇高价值理想与未来大同希望的终极关怀,丧失了批判现存体制与自我批判的能力,与现实统治秩序彻底一体化,异化为纯粹的意识形态,沦为完全为现存体制与统治者利益辩护服务的政治工具"。{54}在儒学发展史中,汉代的儒生曾把儒学神学化,弄得儒学乌烟瘴气、鬼话连篇。魏晋期间,士人又"大畅玄风",把儒学玄学化。隋大业年间引入科举考试制度,在随后的1300年间,儒学则成了一代又一代儒生出人头地、进入仕途的"敲门砖"。汉语中流行的说法,如"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假道学"之类不就是基于对儒士们言行不一的观察吗?中国历代贪污猖獗,那些贪赃枉法之徒不都曾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儒士吗?一部《儒林外史》让我们看到多少唯唯诺诺、蝇营狗苟的儒士?其实,大儒也概莫能外。野史中非议理学大师朱熹的记载未必完全没有依据。{55}而抗日战争期间,伪华北政务委员会中"三巨头"汉奸之一的王揖唐就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国学大师"。他一边配合日本人在华北大搞"强化治安运动"屠杀和残害抗日民众,一边开办"国学院",举办幼儿国学训练班,把国学当成奴化灌输的工具。以研究儒家出名的原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中国哲学史研究室主任郑家栋大概也够得上"当代大儒"的称号,而2005年他却因涉嫌偷渡六位女子出国而被捕判刑。{56}虽然事后有人说,郑家栋犯罪与儒学无关,问题是事前人们如何能辨别哪些儒士是真儒士、哪些儒士是伪儒士呢?如果蒋庆对"心性儒学"与"政治化的儒学"的批评成立,如果儒学确曾在很长的时间里步入歧途,如果相当多的儒生言行不一,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仅凭熟读《四书》、《五经》,儒士就有把握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呢?是不是有必要对儒士进行甄别,像以前区别真伪"马克思主义者"一样,对真伪儒士进行考察?谁又有资格来实施这种甄别呢?如果未经筛选的儒士不能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他们与其他文化精英能代表"历史文化的合法性"吗?这就涉及到对"历史文化"的理解了。"文化"这个概念很难定义。早在1952年就有两位学者收集了164个不同的定义。{57}蒋庆所说的"历史文化"应该是指 "历史文化传统",亦即世代相传的社会价值系统的总和。如果的确如此,这种历史文化传统应该既包括经典记载的、由社会精英传承的"大传统",也包括社会大众在日常生活中实践的、口口相传的"小传统"。{58}这里我们不必去纠缠"大传统"与"小传统"到底哪一方决定另一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两者都是活的、随时代变化不断演变;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互补互动。不过,蒋庆似乎有将"历史文化传统""本质化"(essentialization)的趋向,好像它是一部先贤早已写就的"天书",只有掌握"密码"的儒士和文化精英才能解读。但是,如果"历史文化传统"是活的"大传统"与"小传统"的总和,它的解读就应该有普通民众参与,不能成为儒士与文化精英的禁脔。上面从"理"的角度讨论王道政治"可欲性",现在转向"势"的角度讨论王道政治的"可行性"。蒋庆很清楚,要在中国实现王道政治或儒教宪政,"最起码需要三个方面的条件配合:一是以儒教为主体的中国文化在中国社会全面复兴,二是中国朝野自发形成具有共同儒学信仰与行动意识的规模巨大的"士群体",三是'孔孟之道'入宪"。{59}他同时又乐观地断言,"这三个条件在将来的中国不是不可能实现的"。{60}这里,也许谈 "可能性"(possibility)不如谈"或然性"(probability)。当然,谁也不能完全排除实现这三个条件的可能性;不过,儒教回到正统地位、成为"王官学"的几率似乎很低。贝淡宁(Daniel A. Bell) 对中国的观察是"几乎没有任何人真正相信马克思主义应该是思考中国政治未来的指导原则。"{61}如此说来,相信儒教应该是这种指导原则的人恐怕更少。我借助"百度指数"来支持这个判断,而不是仅仅依靠个人的直觉。"百度指数"是以百度网页搜索和百度新闻搜索为基础的海量数据分析服务,用以反映不同关键词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的"用户关注度"和"媒体关注度",它能直接、客观地反映社会热点和网民兴趣。{62}图5(A)对比互联网用户对三个关键词"儒教思想"、"自由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关注度。它告诉我们,2006年以来,网民对"儒教思想"的关注度一直大大高于对"自由主义"的关注度;而网民对"毛泽东思想"的关注度又一直大大高于对"儒教思想"的关注度,这反映在对三个关键词搜索量的均值线上,三者都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图5(B)换了三个相关的关键词"孔子"、"胡适"、"毛泽东"。从"用户关注度"的分布上看,图5(B)与图5(A)大同小异:中国"自由主义"的旗帜"胡适"一直被压在底下(如果用"李慎之"换"胡适",则会低到看不见的位置),儒家老祖宗"孔子"稳居第二,而"毛泽东"则高高在上。2010年初,"孔子"突然大热,一度超过"毛泽东",这是因为电影《孔子》正在上映,而不是因为趋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如果用"Google搜索解析"分析这些关键词的搜索量,结果也是一样的。这说明,儒学的确复兴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将成为享有独尊地位的意识形态。因此,实现王道政治或儒教宪政恐怕并不是一个"现实的乌托邦"。四、结语:中华社会主义民主蒋庆主张精英政治、"圣贤政治",是因为他从根本上否定政治上人人平等。他确信,"人在现实的道德层面......差别非常大,有圣贤凡人与君子小人之别,并且这种道德的差别具有政治统治的意义"。{63}这意味着,他完全接受"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论语·泰伯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滕文公上》)这些论断。大概任何论辩都不足以动摇他这种根深蒂固的信念。其他主张政治儒学的学者未必走得像蒋庆那么远。如在论证精英政治必要性时,白彤东似乎并不否认圣贤与凡人在参政潜能上的平等;他强调的则是一般民众(包括今天大多数的白领、"小资"、或中产阶级,比如科研人员、工程师、医生、金融业人员、教师等等)没有时间、精力、兴趣或能力参与国家治理。{64}不过,如果是因为凡人没有机会实现他们的参政潜能,大可不必拥抱精英主义,更重要的事情是创造制度条件,让人民大众把参政潜能发挥出来。在我看来,"中华社会主义民主"就是实现"六亿(十三亿)神州尽舜尧"的制度条件。限于篇幅,本文不可能详尽地讨论什么是"中华社会主义民主"的理念。我只想指出,这里"社会主义"是中国在过去六十年实践里左一脚、右一脚不懈探索的那种社会主义,{65}是全球进步力量在过去一个多世纪的理论争辩中不懈探索的那种社会主义;{66}"民主"必须超越"选主",用商议、抽签、现代电子互动技术促进广泛的大众参与,并把参与范围从政治领域扩展到包括经济在内的其它领域;{67}"中华"则意味着它比"儒家社会主义民主"更具包容性,在文化上植根于"多元一体"、革故鼎新的中华文明(不仅仅是汉文明,更不仅仅是儒家思想)之上。"中华社会主义民主"的目标是实现"大同",而不仅仅是"小康"。即使按蒋庆的说法,王道政治对"大同世界"也是不适用的。假设我们借用蒋庆的用语,这里"社会主义"是天道(超越神圣的合法性),"民主"是人道(人心民意的合法性),"中华"是地道(历史文化的合法性)。这种具有三重合法性的模式是不是一个比王道政治"更现实的乌托邦"呢?【注释】 {1}蒋庆:《儒教宪政的义理问题与议会形式:回应贝淡宁教授对"议会三院制"的批评》,未刊稿,第3页。{2}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6页。{3}蒋庆:《王道图说:"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2 ~ 13页。{4}蒋庆:《政治儒学》,北京: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202 ~ 205页。{5}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55页。{6}蒋庆:《政治儒学》,第206 ~ 207页。{7}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1页。{8}蒋庆:《政治儒学》,第205页。{9}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3页。{10}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4 ~ 16页。{11}闫健:《民主是个好东西:俞可平访谈录》,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Keping Yu,Democracy is a Good Thing: Essays on Politics, Society, and Culture in Contemporary China, 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 2008.{12}蒋庆:《"儒教宪政"主题参考文稿缘起》,未刊稿,第1页。{13}Rodney Barker, Political Legitimacy and the State,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0,p. 11.{14}Seymour Martin Lipset, Political Man: The Social Bases of Politics, (2nd ed.)London: Heinemann, 1983, p. 64.{15}熊彼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在19世纪以前,绝大多数人理解的民主,是与抽签联系在一起的,而不是选举。不管是民主的拥护者,还是反对者,他们都是这样理解的。变化发生在19世纪。从19世纪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民主与选举联系起来。最终把民主与竞争性选举连在一起,是1942年熊彼特出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这本书以后。 在这本书中,熊彼特辩称理想的民主是不可能实现的,能够实现的民主就是两个或几个精英集团之间的竞争。他把竞争性选举称之为"民主",其实与民主的原意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他的理论能够被资产阶级接受。此后,经过几代人的包装,熊彼特的概念就变成当代西方社会所谓"民主"的根基。与此同时,这套东西也被第三世界(包括中国)的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接受下来,变成了天经地义的神物。{16}Jie Chen, Yang Zhong, Jan Hillard, "Assessing Political Support in China:Citizens' Evaluations of Governmental Effectiveness and Legitimacy,"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 Vol. 6, No. 16 (November 1997), pp. 551-566; Shi Tianjian, "Cultural Values and Political Trust: A Comparis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aiwan," Comparative Politics, 33, 4, (July, 2001), 401-419; Tang Wenfang, "Political and Social Trends in the Post-Deng Urban China: Crisis or Stability?" The China Quarterly, 168 (2001), pp. 890-909; Chen Jie, Popular Political Support in Urban China, Washington, D.C.: Woodrow Wilson Center Press, 2004; Li Lianjiang, "Political Trust in Rural China," Modern China, Vol. 30, No. 2 (Apr., 2004), pp. 228-258; Wang Zhengxu, "Political Trust in China: Forms and Causes", in White, Lynn (ed.),Legitimacy: Ambiguities of Political Success of Failure in East and Southeast Asia,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2005; Tang Wenfang, Public Opinion and Political Change in Chin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Joseph Fewsmith, "Assessing Social Stability on the Eve of the 17th Party Congress," China Leadership Monitor, 20 (2007),1-24; Shi Tianjian, "China: Democratic Values Supporting an Authoritarian System," in Yun-han Chu, Larry Diamond, Andrew J. Nathan, and Doh Chull Shin (eds.), How East Asian View Democracy,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 209-237; Bruce Gilley, "Legitimacy and Institutional Change: The Case of China," Comparative Political Studies, Vol. 41, No. 3 (2008), pp. 259-284; Bruce Gilley, The Right to Rule: How States Win and Lose Legitimacy,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9. {17}如史天健一篇题为 "Establishing Evaluative Criteria: Measuring Political Stability and Political Support in the PRC"的论文从未公开发表。{18}Heike Holbig, Bruce Gilley, "In Search of Legitimacy in Post-revolutionary China:Bringing Ideology and Governance Back In," GIGA Working Papers, No. 127 (March 2010),p. 6.{19}Bruce Gilley, "The Meaning and Measure of State Legitimacy: Results for 72 Countries," European Journal of Political Research, Vol. 45(2006), pp. 499-525.{20}Yun-han Chu, Larry Diamond, Andrew J. Nathan, and Doh Chull Shin (eds.), How East Asian View Democracy.{21}对于台湾地区,这是指对台湾当局与县市政府的信任度。{22}见Comparative Study of Electoral Systems历次调查的数据,http://www.umich.edu/~cses/resources/results/CSESresults_SatisfactionWithDemocracy.htm.{23}Damarys Canache, Jeffery J. Mondak, and Mitchell A. Seligson, "Meaning and Measurement in Cross-National Research on Satisfaction with Democracy," The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 65, No. 4 (Winter, 2001), pp. 506-528.{24}http://www.jdsurvey.net/jds/jdsurveyActualidad.jsp?Idioma=I&SeccionTexto=0404.{25}Fareed Zakaria, The Future of Freedom: Illiberal Democracy at Home and Abroad, New York: W. W. Norton, 2003, p. 241. {26}Pew Research Center for the People & the Press, "The People and Their Government:Distrust, Discontent, Anger and Partisan Rancor," April 18, 2010, http://people-press.org/reports/pdf/606.pdf.{27}其网址是http://essedunet.nsd.uib.no/。{28}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4卷,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第219页。在亚里士多德的分析框架中,选举是寡头政治的特征,与民主毫无关系。{29}John P. McCormick, "Contain the Wealthy and Patrol the Magistrates: Restoring Elite Accountability to Popular Government,"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 100, No. 2 (May 2006), pp. 149-150.{30}王绍光:《警惕对民主的修饰》,载《读书》,2003年第4期。{31}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1页。{32}许倬云:《万古江河:中国历史文化的转折与开展》,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49页。{33}其他倡导政治儒学的学者似乎都主张某种精英主义。见Daniel A. Bell, Beyond Liberal Democracy: Political Thinking for an East Asian Context,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6, pp. 152-179; 康晓光:《中国归来:当代中国大陆文化民族主义运动研究》第四章,新加坡:世界科技出版社2008年版;白彤东:《旧邦新命:古今中西参照下的古典儒教政治哲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6 ~ 65页。但贝淡宁(Daniel Bell)和白彤东似乎并不强力倡导儒士精英主义。{34}胡乔木:《毛主席在追求一种社会主义》,载《胡乔木传》编写组(编):《胡乔木谈中共党史》,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70 ~ 72页。{35}毛泽东:《对〈这是政治战线上和思想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一文的批语和修改》(1957年9月15日),载《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36}毛泽东:《读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批注和谈话(简本)》,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学会2000年版,第40 ~ 41页。{37}毛泽东:《对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报告的批语》,载《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54页。{38}毛泽东:《关于理论问题的谈话要点》,载《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3册,第413页。{39}中共中央:《中共中央通知:毛主席重要指示》(中共中央1976年四号文件),1976年3月3日。该文件根据毛泽东1975年10月至1976年1月多次重要谈话整理,并经毛泽东审阅批准。{40}康晓光:《未来3 ~ 5年中国大陆政治稳定性分析》,载《战略与管理》,2002年第3期,第1 ~15页。{41}孙承斌、田雨、邹声文:《更多新面孔"亮相"中国政治舞台: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构成特色评析》,新华社北京2008年2月28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8-02/28/content_7687622.htm。{42}全国政协官方网站:《中国政协的构成》,2008年12月19日,http://www.cppcc.gov.cn/page.do?pa=402880631d247e3e011d24ad4ee60072&guid=4625e9e517e64bddac0d3ea06e09fb8f&og=402880631d2d90fd011d2de66e59027e。{43}加塔诺·莫斯卡:《统治阶级》,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44}维弗雷多·帕累托:《精英的兴衰》,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58 ~ 59页。{45}王绍光:《祛魅与超越:反思民主、自由、平等、公民社会》,北京:中信出版社2009年版,第227~ 233页。{46}Sean Loughlin and Robert Yoon, "Millionaires populate U.S. Senate: Kerry,Rockefeller, Kohl among the Wealthiest", CNN Washington Bureau, June 13, 2003,http://www.cnn.com/2003/ALLPOLITICS/06/13/senators.finances/; Paul Singer, Jennifer Yachnin and Casey Hynes, "The 50 Richest Members of Congress," Roll & Call, September 22, 2008, http://www.rollcall.com/features/Guide-to-Congress_2008/guide/28506-1.html?type=printer_friendly.{47}"Millionaires Fill US Congress Halls," Agence France Presse, June 30, 2004,http://www.commondreams.org/headlines04/0630-05.htm.{48}王绍光:《祛魅与超越》,第241 ~ 242页。{49}Larry M. Bartels, Unequal Democracy: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New Gilded Age,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2008.{50}Mark Murray, "Obama Blasts GOP for Ignoring Economy", MSNBC, September 3, 2008,http://firstread.msnbc.msn.com/archive/2008/09/03/1334964.aspx. {51}Larry M. Bartels, Unequal Democracy, pp. 260-270.{52}蒋庆:《政治儒学》,第341 ~ 358页。{53}蒋庆:《政治儒学》,第18 ~ 23页。{54}蒋庆:《政治儒学》,第109页。{55}宋人叶绍翁的《四朝见闻录》指责朱熹:"虐待老母,不孝其亲;与尼偕行,诱之为妾;开门授徒,厚素来;四方馈赂,动以万计。" 其中"不孝其亲"是指朱熹有好米不给母亲吃。朱熹承认自己"私故人财"、"纳其尼女"等等数条,说"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表示要悔过自新。洪迈《夷坚志》也记录了朱熹的虚伪与小心眼儿。{56}龙灿:《"学者蛇头"郑家栋》,载《三联生活周刊》2005年第25期。{57}Alfred Kroeber and Clyde Kluckhohn, Culture: A Critical Review of Concepts and Definitions,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52.{58} "大传统"与"小传统"是美国芝加哥大学人类学教授罗伯特·雷德菲尔德在《乡民社会与文化》一书中提出来的,见Robert Redfield, Peasant Society and Culture: An Anthropological Approach to Civiliza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6。{59}蒋庆:《儒教宪政的监督形式:关于"太学监国制"的思考》,未刊稿,第30页。{60}同上。{61}Daniel A. Bell, China's New Confucianism: Politics and Everyday Life in a Changing Societ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22.{62} "Google搜索解析"提供类似的服务。{63} 《王官学、政治保守与合法性重建:〈南都周刊〉蒋庆专访》,http://www.rjfx.net/dispbbs.asp?boardID=25&ID=7051&page=1。{64}白彤东:《旧邦新命》,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三章《一个儒教版本的有限民主:一个更现实的乌托邦》。{65}王绍光:《坚守方向、探索道路:中国社会主义实践六十年》,载《中国社会科学》2009年第5期。{66}例如"现实乌托邦项目"(The Real Utopias Project),http://www.ssc.wisc.edu/~wright/RealUtopias.htm。{67}参见王绍光:《祛魅与超越》;王绍光:《民主四讲》,北京:三联书店2008年版。 王绍光: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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