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夏天,中国南部正发洪水的时候,有一位凤凰台的男记者,去采访被肆虐洪水包围的小学,小学生们已经有被洪水冲走而丧生的,那时还幸存的孩子们正凄惶地在变成了孤岛的学校里困顿着。这个记者历经千辛万苦,甚至可以说冒了生命危险,闯上了这个孤岛,面对镜头,他兴奋已极,以喜悦的表情炫耀地说道,他非常幸运,终于在滔天洪水中来到这里,可以进行采访。我的一位朋友觉得这个笑容和这种幸福感是在玷辱整个记者行业,他上了凤凰网,去给凤凰卫视留言,但没有任何回应,那则新闻播放了一天也就消失了。
这个偶发事件让我想起另一个跟鸟类也有关的新闻报道:南非的凯文·卡特(kevin carter)那张臭名昭著的、得了史上第一个普利策摄影奖的照片。
卡特拍摄了一个饥馁的苏丹女孩,而没有去救助她,只是和照片中的秃鹫一样窥伺着自己的猎物。这个女孩当时正在向一公里以外的联合国救济中心爬去,卡特不知道 这个女孩后来怎样了,他没有停留,拍完了他的照片就走了。很多人善良地为卡特编写故事,说他赶走了秃鹫,坐在树下大哭,等等等等。然而这些不知真假的说法 都比不上卡特自己的陈述: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后来怎样了,亦即,对他来说拍摄照片比这个女孩的生命重要。
有人用卡特看了太多死亡和悲惨生活而得了抑郁症来为之辩护,然而人性的麻木和被动是没有遁词的。能扛着沉重的摄影器材千里跋涉,却不能抱起轻如烟云的一个生命走一千米,这样的反差,太强烈了。从职业的角度讲,如果对贫穷和痛苦的报道,只是给报道者带来精神痛苦,而不是强烈的改变现实的愿望,那么这个软弱的报道者最好退出。
但是至少,卡特还没有笑着庆贺他的幸运。
本来不想说起这些,凤凰卫视爱选美就选美,爱胡扯就胡扯,爱炫耀就炫耀,我不去招惹便罢。美女们穿着小花边镂空衫子泡泡袖之类洋娃娃服装,用尖细的嗓门、俚侉的语音、含混的口齿咧着嘴报新闻,一边要做专业深沉状,有时候还蹦出一个或者一串不怎么听得懂但从上下文知道应该是英文的单词,一不小心还会说出美中关系之类的词语。或者还有些美女们工作轻松些,就是陪坐听讲的角色,亮亮教授或者阮次山先生谈论政坛的时候,她们必须微笑听着,要点头,时或问个隔靴搔痒的问题来让亮亮教授和阮先生们继续发挥,等哥几个讲完了,做两句不痛不痒的总结,下回继续”拭目以待“。不知是什么人这么缺德,让女孩子在电视上扮演这种俗套花瓶角色。这些,听着看着让人觉得都太过辛苦了。 但是男记者也不怎么样,某位凤凰卫视男记者采访安倍,这位记者的日语当然是好的,会用极度客气的日语表达方式,连他的外貌都比安培还保守:拘谨的神色,僵硬的面孔,油光光的大背头。最后大油背头为了拍一张纪念照,向安倍的脑袋斜斜地倚靠了过去,倒是有了挺妩媚的姿态。
凤凰台还喜欢报道点英语新闻访谈,顺便说一句,阮次山英语虽然不算顶好,但比那个中央台的水均益有头脑多了,表情也自然。老阮毕竟对政治情势有自己的看法,总之更有分寸,虽说有时提的问题也还是比较大路货,但他不至于像小水--小水会瞪着golden retriever一样无辜的园眼睛贼忒嘻嘻地提问“Are you happy with what’s going on in Iraq?”--译成中文就是很缺心眼的一句,您对伊拉克的情况感到高兴吗?连布什都对伊拉克的情况感到不快,就算是军火商,私心对此问题再肯定,也不可能对着镜头回答一个笑眯眯的记者说我高兴,记者提出这种措辞的问题您不觉得白痴了一点。 当然了,英文好坏并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能否用这种外语来表达复杂的思维,有些人也许日常会话讲不来,让他们去谈家长里短,当场就哑掉,但是由于他们对某些社会文化政治问题有自己的观察角度和看法,在谈到自己关心的问题时,却能侃侃而谈。凤凰卫视既没有这样的人物,也没有英语好的。
此外,凤凰台的中文字幕时常会出现一些错误,往往字幕跟讲话者所说的东西是不吻合的,但是总不愿实事求是地承认没有听懂。比如,kosher food,今天的字幕编辑就没听懂是什么,估计写出来给他/她看也就会去查字典,让这位用耳朵去听,难度就太高了。其实大可以学学贾平凹,用些方框或者叉叉来代表佚字,大家至少知道这里出现了对字幕编写人员来说的高难度词汇。还有一些实时翻译,那就往往非常差,错误不是百出而是千出万出。衷心建议以后这种情况下,凤凰卫视应该分两个声道,一个中文一个英文,让能听懂的观众可以选择关掉翻译的拙劣中文。
凤凰卫视的机会很好,也很善于利用机会,只是可惜,能力还有很大欠缺,格调也差了些。如果不改革,是否会沦为媒体秃鹫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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