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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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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张洁、钟飞腾:提供地区安全产品是中国的义务
    2011/10/31
    中国航母首次试航引发了周边国家和美国的高度关注。如何在壮大海军实力与稳定周边之间寻求平衡,如何化解发展海权给美国亚太优势造成的冲击,是中国海洋战略必须破解的难题。
  2. 王炎:为什么“拯救达尔富尔”——非政府组织与政治共同体
    2011/10/26
    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举办了一个达尔富尔辩论会,邀请著名非洲专家哈茂德·马姆达尼(Mahmood Mamdani)到场,与人权活动家、前克林顿政府外交官约翰·普伦德加斯特(John Prendergast)交锋
  3. 莫汉:基辛格《论中国》对印度的启示
    2011/10/25
    新书《论中国》(On China)中,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试图描绘出一条串起中国政治史的漫长线索。书中从远古时代没有源头的中华文明写起,一直写到迅速崛起成为二十一世纪超级大国的当代中国。从这位过去40年中一直在密切观察中国的外交官那里,印度能否获得对中国这个邻邦更多的了解呢?  1962年中印战争  这本书的序言以毛泽东及其高级将领们在1962年10月中印战争开始前夜的对话开篇。有关这场边境战争的内容是基辛格这本书中唯一直接提到印度的部分,相关内容对事件的前前后后进行了详尽描述。在书中其他章节,印度极少被提及。这或许恰好是对中国和印度这两个邻居历来就交往不深这一事实的准确反映,抑或是反映出基辛格对于现今中国官方有关印度对于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崛起无足轻重这一看法的认同。  不过,基辛格关于这场边境冲突因何爆发的讲述本身就很有趣,因他的说法与印度将自己描述为受欺负方的主流观点大相径庭。  这位原美国国务卿在书中把读者的视线拉回到1912年到1914年召开的西姆拉(Simla)会议,这一会议由英国策划并召集,有中国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参加,旨在解决这三方间的边境问题。当时参会的中国政府代表以国内状况不佳为由只草签了会上所达成有关“麦克马洪线”( McMahon line)的协议,并未正式签署相关文件,从而为边境争端埋下祸根。数十年过去了,按基辛格的说法,到二十世纪50年代末期,中国政府在完成对西藏的实际控制后,中国总理周恩来主动向印度提出,中国接受印度在中印东段边界的控制区(阿鲁纳恰尔邦),从而换取印度承认中国对于中印西段边界阿克赛钦地区 (Aksai Chin)的所有权。印度总理尼赫鲁(Nehru)拒绝了这一建议  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1973年11月24日,毛泽东(左)会见基辛格(右)。  之后不久,印度在边境问题上开始推行“前进政策”(Forward Policy),印度军队被要求在远远越出印度实际控制区、接近印度划定的国际边界线的地方进行巡逻,巡逻队不断向中国军队控制区推进。不过,当时毛泽东仍在努力避免军事冲突,他要求中方军队采取克制策略。中方克制的回应反而壮了印度的胆子,使其继而将巡逻哨卡修到了中方军队控制区。毛泽东认为此举已让他无路可退,只有突然发动袭击迫使印度回到谈判桌旁,而且主动出击还有可能使得中国在一个庞大邻邦面前获得心理优势,这对中国来说十分有用。基辛格援引毛泽东的话说,“既然尼赫鲁非打不可,那我们只有奉陪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中国在1962年10月发动进攻,军事行动仅持续了几天,但印度已经是一败涂地。达到目的后,中国军队退回开战前的驻扎地,没有占据任何新领土。  基辛格在参考了大量来自印度和中国的历史资料后写下的这段历史,与印方关于中国是有预谋地发动侵略的说法背道而驰。他的描述也不同于美国当时驻印度大使约翰•加尔布雷思(Galbraith,John Kenneth)的观点,即那场战争纯属意外。(约翰是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好友,1962年他在新德里,在事件发生时扮演了关键角色。)  相反,1962年的这场战争似乎是双方刻意选择后的结果:尼赫鲁试图在边境测试他的战略空间,全然没有考虑中国可能的反应和后果;而中国显然希望通过这场边境战争向印度表明自己的“红线”。毛泽东和尼赫鲁之间观念的冲突也体现在他们各自对于历史的诠释中。在尼赫鲁的历史观中,中国和印度在两千年的历史过程中从未曾交战过,因此这两个邻邦间不可能会爆发战争。而另一方面,根据基辛格的记述,毛泽东对他的指挥官说,在1962年之前,中国和印度实际上打过一场半战役:第一次是在1,300年前,当时唐朝派兵帮助印度一个王国抵御外敌,另外半场是指蒙古统治者铁木真进兵印度大败印军。毛泽东解释说,由于当时中国和蒙古同属一个政权,因此那次“中印战争”算半场。  中国与世界    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1973年,毛泽东与基辛格在北京举行会谈。  不过即便印度在基辛格的新书中所占篇幅极少,这本书对于印度而言仍很有价值。这是一个透过一位密切观察者的眼睛来了解中国的机会。通过这本书可以了解中国成为全球性大国的成功之路,以及它对其邻国以及世界其他国家可能采取的态度。   在这本书中,基辛格描绘出一个在其历史长河的大部分时间里始终坚信其独特性的中国,不过这是中国版的独特主义(exceptionalism),与美国的不同。对于美国而言,自从十九世纪早期法国政治家亚历克斯•托尔维克(Alexis de Tocqueville)首次提出美国独特主义的说法后,美国不同于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的观念便一直影响着美国对于其在全球所扮演角色的看法。基辛格认为,中国的独特主义根植于古代中国将自己视为世界的中心的看法。那时中国自认为是中央之国,其他国家不过是其附庸。在中国人眼中,万国来朝,外夷番邦前来学习中国文化并进贡以表达敬意,是顺从天意的自然法则。“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尽管不是所有的王臣都知道这一点)。  然而,中国版的独特主义与美国的迥然不同,特别是在其如何处理与其他国家关系方面。根据儒家思想,这个国家拥有一套既适用于天下又经久不衰的普世价值观,不过其认为没有必要将这套价值观传播到番邦。按照基辛格的解释,中国向外邦不输出其思想,而是让别人自己来寻求。这个大国认为试图跋山涉水去影响那些地处偏远命运不济的外邦是不切实际的。   对于那些来自遥远“蛮夷之邦”的人,比如他们知之甚少的欧洲人,中国人会敬而远之。中国相信自己与生俱来的优越性,不过也认为,没有什么新世界需要征服,没有什么远在海那边的人需要救赎,中国便是福地,而中国人已然在此。不过基辛格没有回答那个让印度和世界其他大国牵挂的问题:中国在未来数十年中会以何种姿态出现在世界舞台上?仍是无意于征服新世界,还是会为了满足自身长年的安全和资源需要,而向邻邦和遥远国度挥舞其日显强壮的拳头?是会按照国际秩序行事,还是会如有人指责的那样纵容本国企业不顾禁令向利比亚的卡扎菲(Gadhafi)出售武器?  书中另一个不断出现的主题是基辛格对于中国处理国际关系方式的深切敬佩。基辛格自己就是一位受人敬仰的思想家,而他显然被中国的战略智慧所折服。在他的描述中,中国一直以长远眼光看待历史,遇事三思而行,而在对手面前会坚持寻找相对优势──通常是在这类优势难以察觉且敌对者尚未意识到与中国之间存在对抗之时。此外,基辛格概括出了中国与西方国家之间在战略方面存在什么样的根本性差异。  基辛格在书中写道,动荡更迭的历史让中国的决策者们懂得,并非每个问题都有解决方式,因此鲜有哪位中国的政治家会破釜沉舟、为一场要么全胜要么完败的冲突冒险一搏;将多年的运作通盘考虑更接近他们的风格。西方的传统崇尚决斗,并将胜者视为英雄,然而中国人注重以巧妙的方式、间接地解决问题,耐心的积累相对优势。  西方人将历史视为一个通往现代化的进程,这中间人类在一次又一次与邪恶和落后力量的战斗中大获全胜。中国传统的历史观与此大相径庭,中国强调在衰败和复兴间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过程。  基辛格用围棋和国际象棋作对比,来阐述中西方之间处事方式的差异。“如果说国际象棋是讲究一举定胜负的战斗,围棋则是一场旷日持久战役。”读至此读者难免会想,印度处理外交政策的方式是否可以用它自己发明的一项运动──卡巴迪来作比:勇敢地突袭、间或会有大胆的出击,通常都会紧接着气喘吁吁的回撤。  基辛格在书中讲述了一个又一个故事,通过这些故事展现出中国当权者高超的治国术:以夷制夷,擅唱空城计,以不存在的力量示人,掩藏自己确实存在的弱点,而且通常会为一个尽在把握的未来而花时间耐心等待。在1962年中印战争开始前几天,中国要求其驻华沙大使会见美国外交人员,对子虚乌有的“台湾准备登陆大陆”事件进行了解。  当时的美国外交人员并不理解,中国实际上是在试探美国是否会试图利用这场中印边境战争来胁迫中国在台湾问题上做出让步。因此倍感疑惑的美国外交人员实际上做出了让中国宽慰的表示,承诺中国与印度之间的冲突不会导致任何别的战略行动。1958年,中国邀请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Nikita Krushchev)出访北京,几周后便在台湾海峡挑起了一场危机。美国误认为中国在台湾海峡的行动“不仅得到了苏联的支持,而且是在苏联的指使下进行的。”在基辛格的描述中,通常中国在与对手进行较量时,心理战的运用不少于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  印度能学到些什么?  这对印度来说是重要的一课:意识到它北面的这位邻居经常会放长线钓大鱼,而且无论同盟者还是敌对方,中国都会对其使用心理战,这是中国处理外交关系的关键工具。因此,当中国向印控克什米尔地区居民发放非常规签证(此举被视为是对克什米尔归属权的质疑)时,这很可能是中国的精心策划之举,旨在挑起印度的不安感。这在印度掀起的轩然大波恰是中国希望得到的结果。2009年中国反对亚洲开发银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为阿鲁纳恰尔邦一个项目提供资金(此举被视为是对阿鲁纳恰尔邦归属印度的质疑),看待此事,应该也依照这种思维模式。对中国来说,这是举手之劳,却能让印度胆战不安。  有一种说法称,印度对中国过于关注了,而中国几乎没有注意到印度的存在。《纽约时报》一篇文章最近刚刚又提到过这个说法。它在当下或许是个精准的描述。此时此刻,中国对于印度和全世界来说,要比印度对中国和全世界要更为重要。不过以其自己的历史为鉴,中国比其他任何国家都更了解这样一个事实:几十年、乃至几年的时间里,就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而政治和经济的演变已经让这两个国家成为了国际舞台上的重要角色。  无论是发展海军、还是在印度洋开发港口,或是支持巴基斯坦对待极端主义的方式,中国这些举动都是为了使它在与印度的对抗中,能有更多选择空间,以备不时之需。若基辛格所言不谬,迂回战术一向为中国所擅长。  按照基辛格的描述,中国不会主动出击寻找敌人或是发起战争,不过这个国家永远都会为未来可能出现的对手和对抗做好准备。  理解中国的处事方式并据此制定对策,从过去常常的被动回应逐步转向主动设计两国关系的发展路径,这对印度而言才是明智之举。当然,偶然用用心理战也有帮助,不过2010年在印度政界流传的有关向在西藏工作过的中国政府官员签发非常规签证的主意可显得太缺乏想象力了!印度需要向中国学的,是基辛格书中引用的一些来自古代中国的智慧──力量弱小一方只有在确保力量强大一方打败它的代价超出其承受极限时,它选择与力量强大对手针锋相对才是安全的。对于中国任何损害印度经济和社会利益的政策,印度应该做的是增加中国为这些政策所付出的代价。印度同样也应该开始增加手中的砝码,以防未来两国交恶。  此外,基辛格书中还有一些有价值的内容值得印度学习,这其中有不少是值得羡艳的内容。在评论中国经济的相对成功时,总有一种天真的说法被提及:中国政府的独裁统治帮助其经济迅速发展,而相比之下,印度乱哄哄的民主政治显然阻碍了改革进程。书中描述的真实情形是,几百年来,中国在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总有一些人将国家利益摆在第一,中国一直幸运地得到了这些人的庇护。  从帝王时代由科举考试选拔出来、能弥补帝王愚蠢通病的官员;到十九世纪甘冒生命风险来保护国家不被欧洲列强欺负的中国外交官,中国似乎总能在合适的时机涌现出胸怀历史大局、笃信中国文化、维护整体利益的人。甚至在毛泽东统治时期,中国也出现了周恩来这样一位人物,他缓和了毛泽东一系列政策造成的冲击,使中国避免了垮掉的命运。  还有一点引人注意的是,中国在近三十年中对于发展经济孜孜以求的关注。自毛以来,中国领导人如何放弃意识形态诉求、坚持务实改革的故事一再被讲述。这一改革使中国摆脱了毛泽东时代那种遍地人民公社、经济增长停滞和人们衣着单调的模样,成为到处是熙攘热闹都市的国家。但改革后的中国也陷入了一种两难处境:一方面经济在高速增长,但它又不时受到通货膨胀的威胁。此外,当今中国还常被西方民主国家视为抵抗全球衰退的防火 。  尽管改革使中国获得了巨大成功,但在改革进程的每个关键环节,中国都曾面临脱离改革轨道的风险,这其中的故事就不那么广为人知了。基辛格列举了一个有力的例子:1992年初,当时 87岁已经退休的邓小平从幕后走出来帮助江泽民清除了来自共产党内的对于经济改革的抵触。尽管当时邓小平已没有政府头衔,但他利用一次南巡掀起了一场对于继续坚持改革开放的支持运动。历史又在重演,关键时刻促使转机发生的,是那些坚信自己的选择并愿意追逐国家长久利益的杰出人士。这段历史的确与印度的历史截然相反。即便是在被欧洲强大的军事力量所震慑之时,中国也在机智官员的保全下避免了完全沦为殖民地的命运。印度的政治史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印度当代史上反倒常常出现原本的有识之士没能为他们的信仰和追求挺身而出的事情,印度当代史上也未出现过既能深思熟虑、又有战斗精神的政治和经济改革先锋。  外交生涯的最后一幕  基辛格在这本书中尽力避免的内容以及悬而未答的问题也值得关注。他对于毛泽东的看法很温和,有时近乎谄媚。他不只不去揭露毛泽东文化大革命时期的过分做法,还试图用一套近乎病态的国家发展哲学来解释毛的举动。天安门事件在他笔下不是一次令人发指的暴行,而是中美外交关系中的一个小插曲,而这个断档在他本人亲自帮助下得以修复。中国对于持异见者大规模的镇压在他宏大的国际关系讲述中无足轻重。尽管他的笔触在历史的长空画了一道长弧,但他仍没有找到解释中国近年来种种行为的理由,比如中国经济上的重商主义,以及它在南海问题上所采取的强硬姿态。  书中也看不出基辛格本人是否认为中国崛起真的会以和平方式进行。他小心翼翼地写出了这本书,按照中国可能希望看到的样子对中国进行了一番描述。而且,通过很多方式,这本书都在恳求中国保持书中所描绘的形象:依旧是一个必要时会同他以及美国握手言欢的国家。  因此,《论中国》大概算是基辛格最后的外交之举,这次外交行动是用一本描述了当今全球最具影响力国家的书来完成的。
  4. 石之瑜:卡扎菲之死与台湾的迷惘
    2011/10/25
     卡扎菲在与美欧联军抗衡中,坚持了许久终而不敌阵亡,他在利比亚的统治不得人心,他所借用的现代国家体制,在利比亚的部落文明脉络中也是格格不入。反对他的人,身在反压迫与反现代的矛盾之间,以至于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和平,以及国家与社会之间的民主自由机制,到了利比亚,都必须不断重新理解。
  5. 常安:辛亥时期"五族共和"论的思想渊源
    2011/10/24
    五族共和说的提出,并非某位政治人物民族观的突然转变,而是整个清末民初政治世界中宪政变迁的产物。
  6. 王绍光:“王道政治”是个好东西?——评“儒家宪政”
    2011/10/19
    一、蒋庆的"王道政治"在过去一些年里,蒋庆一直在大谈"政治儒学"、"王道政治"、"儒教宪政",其目的据说是为了处理所谓"合法性问题"。在他看来,政治最根本的问题是政治权力的合法性问题,或"政道"问题。而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被某些人奉为楷模的西方,这个问题都解决得不好,甚至存在严重危机。中国的问题据说是"合法性缺位"。为什么会出现"合法性缺位"问题呢?因为他认为,近百年来"中国固有文化崩溃,完全以外来文化--或自由主义文化或社会主义文化--作为中国的主导性文化,即僭越了儒家文化在政治与社会中的正统主导地位,偏离了中国文化的发展方向"。{1} 西方的问题则是"合法性失衡"。在蒋庆看来,"西方政治由于其文化的偏执性格,在解决合法性问题上往往一重独大,从一个极端偏向另一个极端:即在近代以来是偏向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在中世纪则是偏向神圣合法性一重独大"。由于"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西式民主政治已变得"极端世俗化、平庸化、人欲化与平面化"。{2}有没有办法可以既解决中国的"合法性缺位"问题又解决西方的"合法性失衡"问题呢?蒋庆的答案是"有",那就是"王道政治"。"王道政治"当然并不是儒教政治的理想形态,因为如果进入"大同"世界,则"天下为公,讲信修睦,民免有耻,无讼去刑,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远近大小若一",根本不需要"王道政治"。然而,在依然存在权力支配的现实世界("小康之世"),"王道政治"不失为人类社会的最佳选择,它应该成为中国政治与西方政治的发展方向。{3}"王道政治"的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王"字。儒家经典采取"音训"和"形训"的方式来阐释这个字的意义。从发音看,《白虎通德论》解释说,"王者,往也,天下所归往"。从字形看,孔子指出"一贯三为王";董仲舒则强调,"王道通三",他的解释是"三书而连其中,谓之王。三书者,天地与人也,而连其中者,通其道也"。{4}正是依据儒家经典,蒋庆断言,王道政治的合法性必须由三个组成部分,即天道合法性(超越神圣合法性)、地道合法性(历史文化合法性)和人道合法性(人心民意合法性)。人道合法性最容易理解,蒋庆把它定义为"以民意(人心归向)为根本"。地道合法性的基础是儒家的"大一统"说。蒋庆的解释是,各国的政治秩序必须遵循本国的文统、道统;在中国,就是必须遵循儒家的文统、道统。天道合法性最难理解。冯友兰曾指出,中国古代的"天"有五义,即物质之天、主宰之天、命运之天、自然之天、义理之天。{5}在写作《政治儒学》时,蒋庆似乎同意冯友兰的说法,但只强调"天"有四义,即主宰之天、意志之天、自然之天、义理之天。{6}不管是五义还是四义,"天"的内涵都不清楚,很容易引起歧义。也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歧义,蒋庆在最近的文章中把天道这种"超越神圣的合法性"解释为"道德"或"实质性道德"。{7}在2003年出版《政治儒学》时,蒋庆将人道合法性摆在首位,把它称为"王道政治第一义"。{8}不过在最近的文章中,蒋庆已将天道合法性移至首位,"其根本理据是:天与地和人相比,处在乾道'首出庶物'而为'百神大君'的主宰性优先地位,天与地和人之间不是平面化的对等关系或者说平等关系"。{9}"政道"层面的"王道政治"必须落实到"治道"层面上;否则它不免有点虚无缥缈。蒋庆建议,王道政治在"治道"上实行议会制,行政系统由议会产生,对议会负责。乍听起来,这样的制度安排似乎与近世西方政治体制很相似。不过,蒋庆构思的议会却很不一样。议会实行三院制,每一院分别代表一重合法性。"通儒院"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由推举与委派的儒士构成,这些儒士必须对《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融会贯通。"庶民院"代表人心民意的合法性,由普选与功能团体选举产生。"国体院"代表历史文化的合法性,由孔府衍圣公指定历代圣贤后裔、历代君主后裔、历代历史文化名人后裔、历代国家忠烈后裔、大学国史教授、国家退休高级行政官员、司法官员、外交官员、社会贤达以及道教界、佛教界、回教界、喇嘛教界、基督教界人士产生。三院中每一院都拥有实质性的议会权力,法案须三院或二院通过才能颁行,最高行政长官与最高司法长官也必须由三院共同同意才能产生。{10}俞可平有句话现已传遍海内外,即"民主是个好东西"。{11}蒋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一定确信"王道政治是个好东西"。蒋庆的理论自成一家,冲击性很强,迫使人们思考一系列理论与实践的问题、历史与现实的问题。既然蒋庆展开"政治儒学"研究、宣扬"王道政治"和"儒教宪政"不是纯粹出于学术兴趣,而是为了对症下药,"为中国未来的政治改革提供一个理论上可能的选择维度",并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政治困境,{12}这篇评论将集中讨论他把脉认定的"病症"以及他苦心孤诣下的"处方"。二、病症:合法性危机?蒋庆之所以围绕合法性做文章,是因为他假设存在合法性危机。姑且把合法性是不是政治最根本的问题放在一边,我们首先应该明确,任何政治体制都会面临合法性问题,因为没有一个政治体制会受到所有人全心全意的拥戴。例如,共和取代帝制后,有一批前清遗老遗少质疑民国的合法性;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60年了,还有一些人认为它不具有合法性。但是,某些人质疑一个政治体制的合法性并不构成合法性危机。那么,到底在什么意义上,蒋庆认为中国和西方的政治体制都面临合法性危机呢?对合法性可以作两种理解。规范层面上的合法性涉及政治权力的来源是否正当(rightful,justifiable);{13}实证层面上的合法性涉及政治制度是否有能力让人们相信现行体制对本国是最适当的体制。{14}很明显,实证层面上的合法性是个政治学问题。当人们普遍认为现行体制对本国不是最适当的体制时,就会出现合法性危机。规范层面上的合法性则是个道德哲学问题。然而,如果道德哲学家(或以道德哲学家面目出现的政客)对某类政治体制合法性的否定不能影响生活于其中人们的想法与行为,他们的判断只具有学术意义,并不构成合法性危机。因此,归根结底,一种体制是否面临合法性危机要看生活于其中的人们是否认为其权力来源正当,是否相信现行体制对本国是最适当的体制。用儒家的语言来说,判断是否存在合法性危机的关键在于"天下"是否"归往"。由是观之,中国存在合法性危机吗?蒋庆认为"中国政治合法性长期缺位"。无独有偶,西方主流舆论也一直坚称中国的政治体制缺乏合法性。这种说法反反复复说了几十年,现在几乎被当作铁板钉钉的事实。很多西方、港台的学术文章、新闻报道、政客演讲都把中国政治体制缺乏合法性作为推演他们"理论"的出发点。久而久之,中国内部也有人接受了这种观点。如果采取规范层面的合法性作为衡量尺度,蒋庆当然有理由认为,中国"合法性缺位"问题很严重,因为他所倡导的"王道政治"或"三重合法性"在当代都付诸阙如。问题是,蒋庆自己也承认,所谓"王道政治"是儒家以传说中三代圣王之治为原型建构起来的理想模型;三代以后,这种理想在现实中一直未能完全落实。换句话说,中国的"合法性缺位"问题由来久矣,至少已存在了两千多年。同样道理,如果在规范层面采用西方的合法性尺度,中国也一定存在合法性危机,因为中国的政治体制不符合熊彼特的"民主"标准,没有竞争性选举。{15}然而,如果以"天下归往"为尺度,局面就大不一样。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学者(或中国出生、在西方工作的学者)就中国政权的合法性进行了很多次大型问卷调查。最初,当有研究发现中国"天下归往"的程度很高时,西方学者的普遍反应是:被调查者不敢说实话。因此,其后的调查都加入了防止被调查者说谎的机制(如允许他们选择"不知道"或"不回答"),但每次调查的结果仍然一样。{16}有一段时间,得出这样结论的论文很难在西方学术刊物上发表,因为匿名评审人先入为主的偏见让他们毫不留情地"枪毙"了这些研究成果。{17}不过,铁一样的事实毕竟难以抵赖。现在,熟悉这个领域的学者几乎达成了一个共识:中国政治体制的合法性程度相当高。{18}Bruce Gilley对72个国家在世纪之交的合法性进行了排序(见图1),这些国家共有51亿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83%。Bruce Gilley的合法性有两个维度:态度与行为。有关人民对政权态度的数据来源于"世界价值调查"(World Value Survey),有关人民的行为是否显示对政权支持的数据由三个指标构成,选举投票率,公民抗议中使用暴力的频率,以及所得税、利得税、物业税占中央政府财政收入的比重。从图1可以看得很清楚,如果只看态度维度,中国在72个国家中排列第二(8.5),大大高过美国(7.12)和印度(5.89)。应该说,Bruce Gilley设计的行为维度对中国不太公平,因为中国引入所得税的时间不长,且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对它进行五五分成;另外,中国还没有开征物业税;而这些制度安排与老百姓是否支持政权毫无关系。但即便如此,按照Bruce Gilley的行为指标,中国也在72个国家中排在第13位,大大高于许多所谓"民主国家"。{19}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在2008年出版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书名是《东亚怎样看待民主》。{20}该书涵盖了东亚八个国家或地区,书中所有个案研究都是基于全面的、严格的随机抽样问卷调查。在所有问题中,有两个与政治体制的合法性相关,即人们对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信任度。{21}依据该书提供的数据,用这两个指标衡量,与其它国家和地区相比,中国大陆政治体制最接近"天下归往"的理想(见图2)。综上所述,中国似乎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合法性缺位"问题。蒋庆对西式自由民主制度(即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的批评是,它"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这种批评似乎意味着蒋庆接受了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说法:西式自由民主制度享有"民意合法性"。只不过,蒋庆认为仅有这一重合法性是偏颇的、失衡的。但西式自由民主制度果真享有"民意合法性"吗?在欧美进行的民意调查中经常包括这样一个问题:"您是否满意民主的表现?"这些调查得到的结果往往是,在那些国家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民众表示"满意"或"比较满意"。{22}由此,不少人得出结论,欧美国家享有"民意合法性"。不过,"您是否满意民主的表现"这种问题意义太含混,它可以被理解为第一,满意现任政府,第二,满意现行政治体制,第三,满意民主这种理想形态的政治体制,也可以理解为满意上述三种选择的任意组合。因此,它实际上是个类似"垃圾桶"的问题,没有太大意义,不必认真对待。{23}如果改问"您对政府有多大信心?"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在90个有调查数据的国家中,越南与中国高居榜首,人民对政府的信心最强,而大部分欧美国家就排到后一半去了,如美国排58,英国排68,法国排77,德国排87。{24}假如相当大一部分国民对政府没有什么信心,这种政治体制能有多大"民意合法性"?在西式自由民主制度中,代表民意的是经过选举产生的所谓"民意代表",即国会议员或议会议员。正如美国《新闻周刊》主编Fareed Zakaria指出的那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无数个民意调查中,当美国人被问及他们最尊敬哪些公共机构时,三个机构总是名列前茅,即最高法院、军队和联邦储备银行。这三个机构的共同特点是,它们都不是选举产生的,不是所谓民意代表机构。恰恰相反,正是那个所谓民意代表机构--美国国会--在大多数民意调查中处于垫底的位置。{25}Fareed Zakaria说这番话是在2003年,而2010年4月18日美国皮尤研究中心发表的最新民意调查报告《美国人民与其政府:不信任、不满意、愤怒以及党派积怨》再次证实了这个观察。它发现只有24%的美国人对国会的所作所为持肯定态度,高达65%持否定态度;国会的声誉仅比因金融海啸而搞得臭名昭著的银行与金融机构略高一点。{26}不仅美国的民意代表机构没有多少"民意合法性",在欧洲多数国家,情况也大同小异。图3依据"欧洲指标" (Eurobarometer) 2005调查数据绘制而成。{27}除了两个弹丸小国(只有50万人口的卢森堡和只有100万人口的塞浦路斯)以外,民众对象征暴力的警察比较信任,而对头戴"民主代议士"桂冠的所谓"民意代表"很不信任。在图中列举的29国中,对"民意代表"的信任度平均只有37%,虽然比美国要高一些,但还是十分低。而对警察与"民意代表"信任度的差距平均值为25.9%。在英国、法国、德国三大国,对两者信任度的差距更高达40% ~ 50%。如果选举出来的"民意代表"被大多数人认为不能代表民意,得不到大多数人的信任,以竞争性选举为特征的西式自由民主制度似乎并没有多大"民意合法性",更不用说什么"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了。与蒋庆批评西式自由民主制度过于"民主"不同,我认为这种制度的问题是不够民主。近代以来,"民主"二字之前平添了不少修饰词,如"自由"、"宪政"、"代议"、"选举"、"多元"等等,其目的都是为了限制民主。"自由"和"宪政"把大量与人们福祉息息相关的事物排挤到民主决策以外;"代议"将民主变成了几年一次的仪式,限制了普通民众直接参与决策的机会;"选举"实际上剥夺了大多数人的被选举权,使选举产生的体制不可避免地带有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寡头"色彩、{28}或弗朗西斯科·圭恰迪尼(Francesco Guicciardini)所说的"贵族"色彩;{29}"多元"则掩饰了经济、社会、政治资源分布严重不平等的现实及其后果。总之,加上这一系列修饰词后的民主是异化的民主、去势的民主、无害化的民主,是更多代表强势集团的民主,而不是代表广大民意的民主。{30}看来,断言中国"合法性缺位"、西方"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并不准确。三、"处方":王道政治?看病要对症下药。如果对病因诊断有误,所给出的药方难免效用不彰。这既有"理"方面的原因,也有"势"方面的原因。从"理"的角度看,如果中国的问题不是"合法性缺位"、西方的问题不是"民意合法性一重独大",王道政治还应作为中国未来政治改革的一个选择吗?还应"作为人类政治理想来追求的政治"吗?{31}理想只有在具有现实可能性的情况下才值得追求,这就是罗尔斯所说的"现实的乌托邦"。如果理想在现实中完全没有可能实现,那不过是空想而已。上面已经提到,儒家先贤讴歌的"王道政治"是以"三代"圣王之治为原型建构起来的理想模型,而"三代"本身是东周时期生造出来的"古代黄金时代的代号",考古资料至今不能证明夏代的存在,只是传说而已。{32}且"三代"以后,按蒋庆的说法,这种理想在现实中一直未能完全落实。再好的理想,如果两千多年都无法实现,人们都有理由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仅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空想而已。人们更有理由质疑,如果这个理想在等级观念占主导的古代社会都实现不了,在经过社会主义革命、平等观念深入人心的现代中国怎么会有实现的可能?即使经过蒋庆的重新解读,以"三重合法性"为特征的蒋氏王道政治(或"儒教宪政")也未必是值得追求的"现实的乌托邦"。体现在制度安排上,蒋庆的"儒教宪政"由儒教宪法制(司法形式)、虚君共和制(国体形式)、议会三院制(议会形式)、太学监国制(监督形式)、士人政府制(政府形式)构成,其中他关于议会三院制设想较为成熟。一言以蔽之,"儒教宪政"是一种精英主义的构想;而且它不是一般的精英主义,而是儒士精英主义,或以儒士为核心的精英主义。{33}倡导这种精英主义必然是基于两个假设,第一,中国与西方现行体制都不够精英主义;否则就没有必要进一步倡导精英主义了;第二,只有(儒士)精英才能洞悉"政道",通晓"治道",代表"天道"与"地道";而广大人民群众没有能力洞悉"政道",通晓"治道",也没有能力代表"天道"与"地道"。但这两个假设都不能成立。先说他的第一个假设。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也许没有太多精英主义色彩,因为自50年代后半期起,他便开始探索如何破除"资产阶级法权",即改变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关系,后来这种探索也被叫做"反修防修"。{34}1957年,毛泽东提出,虽然生产资料所有制方面的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了,但"人的改造则没有完成"。{35}次年,在评论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时,他进一步指出,"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基本上解决了所有制问题以后,人们在劳动生产中的平等关系,是不会自然出现的。资产阶级法权的存在,一定要从各方面妨碍这种平等关系的形成和发展。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中存在着的资产阶级法权,必须破除。例如,等级森严,居高临下,脱离群众,不以平等待人,不是靠工作能力吃饭而是靠资格、靠权力,干群之间、上下级之间的猫鼠关系和父子关系,这些东西都必须破除,彻底破除。破了又会生,生了又要破"。{36}那时,他用来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的手段是搞整风,搞试验田,批判等级制,下放干部,两参一改(干部参加劳动,工人参加管理,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等等。其后,1963 ~ 1966年在全国城乡开展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但在他看来,这些措施都不足以打破"资产阶级法权",消除"资本主义复辟"的危险。毛泽东于"文革"前夕发表的《五七指示》是他晚年的理想宣言,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毛泽东憧憬的是一个逐步消灭社会分工,消灭商品,消灭工农、城乡、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这三大差别的扁平化社会,其目标是实现人们在劳动、文化、教育、政治、物质生活方面全方位的平等。{37}"文革"前期对所谓"走资派"的批判以及"文革"后期对"新生事物"(五七干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革命样板戏,工农兵上大学、管大学,工宣队,贫宣队,赤脚医生,合作医疗,老中青三结合,工人-干部-知识分子三结合等)的扶持都可以看作实现他理想的途径。不过,经过八年"文革"后,毛泽东认为,靠一次"文革"还不能实现他的目标。在1974年关于理论问题的谈话中,他透露出壮志未酬的感慨:"中国属于社会主义国家。解放前跟资本主义差不多。现在还实行八级工资制,按劳分配,货币交换,这些跟旧社会没有多少差别。所不同的是所有制变更了。我国现在实行的是商品制度,工资制度也不平等,有八级工资制,等等"。{38}这也成为他"继续革命"的理论依据。毛泽东逝世前,于1975年10月至1976年1月间又多次谈到"资产阶级法权"问题,他的结论是:一百年后还要革命,一千年后还要革命。{39}简而言之,由于毛泽东晚年一直致力于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用种种方式促进人们在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地位上的平等(当然"阶级敌人"除外),中国没有形成森严的等级制,新中国成立前遗留下来的"旧精英"与新中国成立后形成的"新精英"都受到了抑制。然而,改革开放是以反对"平均主义"起步的。三十年过去后,亿万普通工人、农民的生活条件有了改善,但他们的政治地位却一落千丈。与此同时,在政治精英的扶持下,原来政治上处于底层的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重新回到社会上层,他们也利用手中的资源与知识向政治领域渗透。现在,政治精英、经济精英、知识精英已形成某种三角同盟,并有刚性化的趋势。{40}各阶层政治地位的变化也反映到全国人大代表构成上。在毛泽东激烈主导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的"文革"后期,工农兵成为全国人大代表的主体,占三分之二以上;其中工农代表超过一半。"文革"以后,工农人大代表的比重逐步下滑,从1975年四届人大的51.1%滑落到2003年十届人大的18.46%。2008年召开的十一届全国人大,据说"一线工人和基层农民代表大幅增加",但工农代表具体占多大比例并不清楚。我们知道的是,各级领导干部与知识分子的代表现在是全国人大代表的主体,约占三分之二。{41}至于全国政协,那更是个各路"精英"的俱乐部,它的2237位委员分别代表34个界别。虽然全国政协里也有 "全国总工会"和"农业界"的代表,但他们多为专职工会干部和农业专家,几乎没有普通工农的代表。{42}而西方的自由(资本主义)民主政治体制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精英政体。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当多数人统治的理论开始被广泛接受时,加塔诺·莫斯卡就提出了"统治阶级"理论,{43}维弗雷多·帕累托也提出了"精英理论"。他们预料,普选时代会产生一种幻觉,似乎人民成了统治阶级,但实际上,社会还是会由一批精英统治,而这批新精英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是资产阶级份子。{44}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动机提出"精英理论",欧美各国后来一个多世纪的发展证实了他们的预测。在自由民主制度下,民众参与的主要形式是选举。而在选举时,占有不同社会资源的人,参与的可能性非常不一样。大量跨国历年数据表明:占有资源越多,投票率越高;占有资源越少,投票率越低。换句话说,社会精英阶层比下层民众参与选举的频率高出很多。{45}不仅社会精英阶层投票更积极,绝大多数在选举中胜出的人也来自精英阶层。有关欧美各国政治精英的背景研究,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不少,因为那时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思路影响比较大。60年代以后就比较少了,到当今已是凤毛麟角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在美国国会,众议院435个成员里面,至少有123个人是百万富翁,也就是435个里面有将近三分之一是百万富翁。在参议院100个人中,至少有50人是百万富翁,也就是一半。{46}说这些是百万富翁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因为这其中不少人是千万富翁、亿万富翁。例如,2004年总统候选人克里,他的家庭资产达3.4亿美元。也许有人会说,美国国会中百万富翁多,那是因为美国百万富翁比较多。美国百万富翁的确是不少,但是百万富翁的数量绝对超不过人群的百分之一。由此可见,美国百万富翁是扎堆出现在政坛上。一位研究美国国会的学者Thomas Mann概括得好:美国国会议员绝对不是从一般老百姓里面挑选过来的。他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英团体。{47}除了积极参与选举影响决策者的挑选或亲自出马担任公职以外,社会精英阶层也会不遗余力地用游说的方式影响政策决策过程。西方主流的"多元主义"试图说服大家相信,任何人都可以组成自己的团体,提出自己的诉求;无数个团体的存在使它们不仅可以有效制衡政府,而且能互相牵制、避免任何团体独大,从而形成多元政治格局。然而,实际情况是,代表精英阶层的特殊利益集团的能量比代表普通民众团体的能力大不知多少倍。{48}政治参与的不平等导致各阶层的政治影响力严重不平等:精英阶层对政府政策的影响力远远大于下层民众。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选战正酣时,普林斯顿大学Larry M. Bartels教授出版了一本题为《不平等的民主》的专著。{49}当时有报道说,奥巴马也读到了这本书。{50}这本书分析了第101、102、103三届国会期间,参议院决策对不同收入群体诉求的回应性。它发现,参议院对高收入群体的回应性最强;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回应性次之;对低收入群体的回应性最低,甚至是负的,意味着对他们的利益是有害的。这种回应性的差异在三届参议院的情况大同小异。有人也许会说,美国是两党制。如果一个党嫌贫爱富的话,另一个党会平衡这个政策偏向。事实证明这个想法是虚幻的。共和党和民主党这两个党有没有差别呢?的确有。共和党更倾向于富人,但民主党对穷人也不客气;两个党对穷人的回应性都是负的。很显然,这两个党是有差别,但是差别不太大,都是以代表精英阶层利益为己任。{51}西方自由(资本主义)民主过于精英主义,这恐怕是它"民意合法性"不高的根本原因。如果中国和西方的政治体制已经具有很强的精英主义色彩,人们不禁要问,蒋庆倡导进一步强化精英主义到底是有助于实现"政道制衡",还是会加剧他所担心的政治结构失衡呢?再看蒋庆的第二个假设。精英或大儒能够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吗?这首先要看"超越神圣的合法性"的内涵是什么?如果它是指抽象的"实质性道德",所谓"实质性道德"是普世价值吗?蒋庆似乎并不承认普世价值或"全球伦理",那么它只能是"本土伦理"。{52}问题是,用蒋庆否定"全球伦理"的论证方式,人们也可以论证儒家伦理只是中国本土伦理的一支,而不能垄断本土伦理,尤其是在当代中国,否则就犯了与"西方中心论"一样的"儒家中心论"的错误。如果儒教不能垄断本土伦理,成立一个"通儒院"来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本身似乎就没有什么"合法性"。哪怕接受本土伦理等同于儒家伦理,回顾中国儒学史,人们也会从另一个角度对大儒能否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产生疑问。蒋庆本人对"政治儒学""心性儒学"("新儒学")与"政治化的儒学"做过区分。在他看来,未能开出新外王的"新儒学"不过是"诱人玩赏的无谓光景",而且它还带来一系列严重后果。{53}他对"政治化的儒学"的批评更严厉,指责它"完全放弃了对崇高价值理想与未来大同希望的终极关怀,丧失了批判现存体制与自我批判的能力,与现实统治秩序彻底一体化,异化为纯粹的意识形态,沦为完全为现存体制与统治者利益辩护服务的政治工具"。{54}在儒学发展史中,汉代的儒生曾把儒学神学化,弄得儒学乌烟瘴气、鬼话连篇。魏晋期间,士人又"大畅玄风",把儒学玄学化。隋大业年间引入科举考试制度,在随后的1300年间,儒学则成了一代又一代儒生出人头地、进入仕途的"敲门砖"。汉语中流行的说法,如"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假道学"之类不就是基于对儒士们言行不一的观察吗?中国历代贪污猖獗,那些贪赃枉法之徒不都曾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儒士吗?一部《儒林外史》让我们看到多少唯唯诺诺、蝇营狗苟的儒士?其实,大儒也概莫能外。野史中非议理学大师朱熹的记载未必完全没有依据。{55}而抗日战争期间,伪华北政务委员会中"三巨头"汉奸之一的王揖唐就是一位满腹经纶的"国学大师"。他一边配合日本人在华北大搞"强化治安运动"屠杀和残害抗日民众,一边开办"国学院",举办幼儿国学训练班,把国学当成奴化灌输的工具。以研究儒家出名的原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中国哲学史研究室主任郑家栋大概也够得上"当代大儒"的称号,而2005年他却因涉嫌偷渡六位女子出国而被捕判刑。{56}虽然事后有人说,郑家栋犯罪与儒学无关,问题是事前人们如何能辨别哪些儒士是真儒士、哪些儒士是伪儒士呢?如果蒋庆对"心性儒学"与"政治化的儒学"的批评成立,如果儒学确曾在很长的时间里步入歧途,如果相当多的儒生言行不一,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仅凭熟读《四书》、《五经》,儒士就有把握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呢?是不是有必要对儒士进行甄别,像以前区别真伪"马克思主义者"一样,对真伪儒士进行考察?谁又有资格来实施这种甄别呢?如果未经筛选的儒士不能代表"超越神圣的合法性",他们与其他文化精英能代表"历史文化的合法性"吗?这就涉及到对"历史文化"的理解了。"文化"这个概念很难定义。早在1952年就有两位学者收集了164个不同的定义。{57}蒋庆所说的"历史文化"应该是指 "历史文化传统",亦即世代相传的社会价值系统的总和。如果的确如此,这种历史文化传统应该既包括经典记载的、由社会精英传承的"大传统",也包括社会大众在日常生活中实践的、口口相传的"小传统"。{58}这里我们不必去纠缠"大传统"与"小传统"到底哪一方决定另一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两者都是活的、随时代变化不断演变;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互补互动。不过,蒋庆似乎有将"历史文化传统""本质化"(essentialization)的趋向,好像它是一部先贤早已写就的"天书",只有掌握"密码"的儒士和文化精英才能解读。但是,如果"历史文化传统"是活的"大传统"与"小传统"的总和,它的解读就应该有普通民众参与,不能成为儒士与文化精英的禁脔。上面从"理"的角度讨论王道政治"可欲性",现在转向"势"的角度讨论王道政治的"可行性"。蒋庆很清楚,要在中国实现王道政治或儒教宪政,"最起码需要三个方面的条件配合:一是以儒教为主体的中国文化在中国社会全面复兴,二是中国朝野自发形成具有共同儒学信仰与行动意识的规模巨大的"士群体",三是'孔孟之道'入宪"。{59}他同时又乐观地断言,"这三个条件在将来的中国不是不可能实现的"。{60}这里,也许谈 "可能性"(possibility)不如谈"或然性"(probability)。当然,谁也不能完全排除实现这三个条件的可能性;不过,儒教回到正统地位、成为"王官学"的几率似乎很低。贝淡宁(Daniel A. Bell) 对中国的观察是"几乎没有任何人真正相信马克思主义应该是思考中国政治未来的指导原则。"{61}如此说来,相信儒教应该是这种指导原则的人恐怕更少。我借助"百度指数"来支持这个判断,而不是仅仅依靠个人的直觉。"百度指数"是以百度网页搜索和百度新闻搜索为基础的海量数据分析服务,用以反映不同关键词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的"用户关注度"和"媒体关注度",它能直接、客观地反映社会热点和网民兴趣。{62}图5(A)对比互联网用户对三个关键词"儒教思想"、"自由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的关注度。它告诉我们,2006年以来,网民对"儒教思想"的关注度一直大大高于对"自由主义"的关注度;而网民对"毛泽东思想"的关注度又一直大大高于对"儒教思想"的关注度,这反映在对三个关键词搜索量的均值线上,三者都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图5(B)换了三个相关的关键词"孔子"、"胡适"、"毛泽东"。从"用户关注度"的分布上看,图5(B)与图5(A)大同小异:中国"自由主义"的旗帜"胡适"一直被压在底下(如果用"李慎之"换"胡适",则会低到看不见的位置),儒家老祖宗"孔子"稳居第二,而"毛泽东"则高高在上。2010年初,"孔子"突然大热,一度超过"毛泽东",这是因为电影《孔子》正在上映,而不是因为趋势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如果用"Google搜索解析"分析这些关键词的搜索量,结果也是一样的。这说明,儒学的确复兴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将成为享有独尊地位的意识形态。因此,实现王道政治或儒教宪政恐怕并不是一个"现实的乌托邦"。四、结语:中华社会主义民主蒋庆主张精英政治、"圣贤政治",是因为他从根本上否定政治上人人平等。他确信,"人在现实的道德层面......差别非常大,有圣贤凡人与君子小人之别,并且这种道德的差别具有政治统治的意义"。{63}这意味着,他完全接受"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论语·泰伯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滕文公上》)这些论断。大概任何论辩都不足以动摇他这种根深蒂固的信念。其他主张政治儒学的学者未必走得像蒋庆那么远。如在论证精英政治必要性时,白彤东似乎并不否认圣贤与凡人在参政潜能上的平等;他强调的则是一般民众(包括今天大多数的白领、"小资"、或中产阶级,比如科研人员、工程师、医生、金融业人员、教师等等)没有时间、精力、兴趣或能力参与国家治理。{64}不过,如果是因为凡人没有机会实现他们的参政潜能,大可不必拥抱精英主义,更重要的事情是创造制度条件,让人民大众把参政潜能发挥出来。在我看来,"中华社会主义民主"就是实现"六亿(十三亿)神州尽舜尧"的制度条件。限于篇幅,本文不可能详尽地讨论什么是"中华社会主义民主"的理念。我只想指出,这里"社会主义"是中国在过去六十年实践里左一脚、右一脚不懈探索的那种社会主义,{65}是全球进步力量在过去一个多世纪的理论争辩中不懈探索的那种社会主义;{66}"民主"必须超越"选主",用商议、抽签、现代电子互动技术促进广泛的大众参与,并把参与范围从政治领域扩展到包括经济在内的其它领域;{67}"中华"则意味着它比"儒家社会主义民主"更具包容性,在文化上植根于"多元一体"、革故鼎新的中华文明(不仅仅是汉文明,更不仅仅是儒家思想)之上。"中华社会主义民主"的目标是实现"大同",而不仅仅是"小康"。即使按蒋庆的说法,王道政治对"大同世界"也是不适用的。假设我们借用蒋庆的用语,这里"社会主义"是天道(超越神圣的合法性),"民主"是人道(人心民意的合法性),"中华"是地道(历史文化的合法性)。这种具有三重合法性的模式是不是一个比王道政治"更现实的乌托邦"呢?【注释】 {1}蒋庆:《儒教宪政的义理问题与议会形式:回应贝淡宁教授对"议会三院制"的批评》,未刊稿,第3页。{2}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6页。{3}蒋庆:《王道图说:"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2 ~ 13页。{4}蒋庆:《政治儒学》,北京: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202 ~ 205页。{5}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55页。{6}蒋庆:《政治儒学》,第206 ~ 207页。{7}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1页。{8}蒋庆:《政治儒学》,第205页。{9}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3页。{10}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4 ~ 16页。{11}闫健:《民主是个好东西:俞可平访谈录》,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Keping Yu,Democracy is a Good Thing: Essays on Politics, Society, and Culture in Contemporary China, 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 2008.{12}蒋庆:《"儒教宪政"主题参考文稿缘起》,未刊稿,第1页。{13}Rodney Barker, Political Legitimacy and the State,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0,p. 11.{14}Seymour Martin Lipset, Political Man: The Social Bases of Politics, (2nd ed.)London: Heinemann, 1983, p. 64.{15}熊彼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在19世纪以前,绝大多数人理解的民主,是与抽签联系在一起的,而不是选举。不管是民主的拥护者,还是反对者,他们都是这样理解的。变化发生在19世纪。从19世纪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民主与选举联系起来。最终把民主与竞争性选举连在一起,是1942年熊彼特出版《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这本书以后。 在这本书中,熊彼特辩称理想的民主是不可能实现的,能够实现的民主就是两个或几个精英集团之间的竞争。他把竞争性选举称之为"民主",其实与民主的原意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他的理论能够被资产阶级接受。此后,经过几代人的包装,熊彼特的概念就变成当代西方社会所谓"民主"的根基。与此同时,这套东西也被第三世界(包括中国)的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接受下来,变成了天经地义的神物。{16}Jie Chen, Yang Zhong, Jan Hillard, "Assessing Political Support in China:Citizens' Evaluations of Governmental Effectiveness and Legitimacy,"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 Vol. 6, No. 16 (November 1997), pp. 551-566; Shi Tianjian, "Cultural Values and Political Trust: A Comparis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Taiwan," Comparative Politics, 33, 4, (July, 2001), 401-419; Tang Wenfang, "Political and Social Trends in the Post-Deng Urban China: Crisis or Stability?" The China Quarterly, 168 (2001), pp. 890-909; Chen Jie, Popular Political Support in Urban China, Washington, D.C.: Woodrow Wilson Center Press, 2004; Li Lianjiang, "Political Trust in Rural China," Modern China, Vol. 30, No. 2 (Apr., 2004), pp. 228-258; Wang Zhengxu, "Political Trust in China: Forms and Causes", in White, Lynn (ed.),Legitimacy: Ambiguities of Political Success of Failure in East and Southeast Asia,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2005; Tang Wenfang, Public Opinion and Political Change in China,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Joseph Fewsmith, "Assessing Social Stability on the Eve of the 17th Party Congress," China Leadership Monitor, 20 (2007),1-24; Shi Tianjian, "China: Democratic Values Supporting an Authoritarian System," in Yun-han Chu, Larry Diamond, Andrew J. Nathan, and Doh Chull Shin (eds.), How East Asian View Democracy,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 209-237; Bruce Gilley, "Legitimacy and Institutional Change: The Case of China," Comparative Political Studies, Vol. 41, No. 3 (2008), pp. 259-284; Bruce Gilley, The Right to Rule: How States Win and Lose Legitimacy,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9. {17}如史天健一篇题为 "Establishing Evaluative Criteria: Measuring Political Stability and Political Support in the PRC"的论文从未公开发表。{18}Heike Holbig, Bruce Gilley, "In Search of Legitimacy in Post-revolutionary China:Bringing Ideology and Governance Back In," GIGA Working Papers, No. 127 (March 2010),p. 6.{19}Bruce Gilley, "The Meaning and Measure of State Legitimacy: Results for 72 Countries," European Journal of Political Research, Vol. 45(2006), pp. 499-525.{20}Yun-han Chu, Larry Diamond, Andrew J. Nathan, and Doh Chull Shin (eds.), How East Asian View Democracy.{21}对于台湾地区,这是指对台湾当局与县市政府的信任度。{22}见Comparative Study of Electoral Systems历次调查的数据,http://www.umich.edu/~cses/resources/results/CSESresults_SatisfactionWithDemocracy.htm.{23}Damarys Canache, Jeffery J. Mondak, and Mitchell A. Seligson, "Meaning and Measurement in Cross-National Research on Satisfaction with Democracy," The Public Opinion Quarterly, Vol. 65, No. 4 (Winter, 2001), pp. 506-528.{24}http://www.jdsurvey.net/jds/jdsurveyActualidad.jsp?Idioma=I&SeccionTexto=0404.{25}Fareed Zakaria, The Future of Freedom: Illiberal Democracy at Home and Abroad, New York: W. W. Norton, 2003, p. 241. {26}Pew Research Center for the People & the Press, "The People and Their Government:Distrust, Discontent, Anger and Partisan Rancor," April 18, 2010, http://people-press.org/reports/pdf/606.pdf.{27}其网址是http://essedunet.nsd.uib.no/。{28}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4卷,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版,第219页。在亚里士多德的分析框架中,选举是寡头政治的特征,与民主毫无关系。{29}John P. McCormick, "Contain the Wealthy and Patrol the Magistrates: Restoring Elite Accountability to Popular Government,"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 100, No. 2 (May 2006), pp. 149-150.{30}王绍光:《警惕对民主的修饰》,载《读书》,2003年第4期。{31}蒋庆:《王道政治是当今中国政治的发展方向:"儒教宪政"的义理基础与"议会三院制",未刊稿,第11页。{32}许倬云:《万古江河:中国历史文化的转折与开展》,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49页。{33}其他倡导政治儒学的学者似乎都主张某种精英主义。见Daniel A. Bell, Beyond Liberal Democracy: Political Thinking for an East Asian Context,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6, pp. 152-179; 康晓光:《中国归来:当代中国大陆文化民族主义运动研究》第四章,新加坡:世界科技出版社2008年版;白彤东:《旧邦新命:古今中西参照下的古典儒教政治哲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6 ~ 65页。但贝淡宁(Daniel Bell)和白彤东似乎并不强力倡导儒士精英主义。{34}胡乔木:《毛主席在追求一种社会主义》,载《胡乔木传》编写组(编):《胡乔木谈中共党史》,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70 ~ 72页。{35}毛泽东:《对〈这是政治战线上和思想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一文的批语和修改》(1957年9月15日),载《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6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36}毛泽东:《读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批注和谈话(简本)》,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学会2000年版,第40 ~ 41页。{37}毛泽东:《对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农副业生产报告的批语》,载《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2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54页。{38}毛泽东:《关于理论问题的谈话要点》,载《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3册,第413页。{39}中共中央:《中共中央通知:毛主席重要指示》(中共中央1976年四号文件),1976年3月3日。该文件根据毛泽东1975年10月至1976年1月多次重要谈话整理,并经毛泽东审阅批准。{40}康晓光:《未来3 ~ 5年中国大陆政治稳定性分析》,载《战略与管理》,2002年第3期,第1 ~15页。{41}孙承斌、田雨、邹声文:《更多新面孔"亮相"中国政治舞台: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构成特色评析》,新华社北京2008年2月28日电,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8-02/28/content_7687622.htm。{42}全国政协官方网站:《中国政协的构成》,2008年12月19日,http://www.cppcc.gov.cn/page.do?pa=402880631d247e3e011d24ad4ee60072&guid=4625e9e517e64bddac0d3ea06e09fb8f&og=402880631d2d90fd011d2de66e59027e。{43}加塔诺·莫斯卡:《统治阶级》,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年版。{44}维弗雷多·帕累托:《精英的兴衰》,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58 ~ 59页。{45}王绍光:《祛魅与超越:反思民主、自由、平等、公民社会》,北京:中信出版社2009年版,第227~ 233页。{46}Sean Loughlin and Robert Yoon, "Millionaires populate U.S. Senate: Kerry,Rockefeller, Kohl among the Wealthiest", CNN Washington Bureau, June 13, 2003,http://www.cnn.com/2003/ALLPOLITICS/06/13/senators.finances/; Paul Singer, Jennifer Yachnin and Casey Hynes, "The 50 Richest Members of Congress," Roll & Call, September 22, 2008, http://www.rollcall.com/features/Guide-to-Congress_2008/guide/28506-1.html?type=printer_friendly.{47}"Millionaires Fill US Congress Halls," Agence France Presse, June 30, 2004,http://www.commondreams.org/headlines04/0630-05.htm.{48}王绍光:《祛魅与超越》,第241 ~ 242页。{49}Larry M. Bartels, Unequal Democracy: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New Gilded Age,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2008.{50}Mark Murray, "Obama Blasts GOP for Ignoring Economy", MSNBC, September 3, 2008,http://firstread.msnbc.msn.com/archive/2008/09/03/1334964.aspx. {51}Larry M. Bartels, Unequal Democracy, pp. 260-270.{52}蒋庆:《政治儒学》,第341 ~ 358页。{53}蒋庆:《政治儒学》,第18 ~ 23页。{54}蒋庆:《政治儒学》,第109页。{55}宋人叶绍翁的《四朝见闻录》指责朱熹:"虐待老母,不孝其亲;与尼偕行,诱之为妾;开门授徒,厚素来;四方馈赂,动以万计。" 其中"不孝其亲"是指朱熹有好米不给母亲吃。朱熹承认自己"私故人财"、"纳其尼女"等等数条,说"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表示要悔过自新。洪迈《夷坚志》也记录了朱熹的虚伪与小心眼儿。{56}龙灿:《"学者蛇头"郑家栋》,载《三联生活周刊》2005年第25期。{57}Alfred Kroeber and Clyde Kluckhohn, Culture: A Critical Review of Concepts and Definitions,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52.{58} "大传统"与"小传统"是美国芝加哥大学人类学教授罗伯特·雷德菲尔德在《乡民社会与文化》一书中提出来的,见Robert Redfield, Peasant Society and Culture: An Anthropological Approach to Civiliza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6。{59}蒋庆:《儒教宪政的监督形式:关于"太学监国制"的思考》,未刊稿,第30页。{60}同上。{61}Daniel A. Bell, China's New Confucianism: Politics and Everyday Life in a Changing Societ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8, p. 22.{62} "Google搜索解析"提供类似的服务。{63} 《王官学、政治保守与合法性重建:〈南都周刊〉蒋庆专访》,http://www.rjfx.net/dispbbs.asp?boardID=25&ID=7051&page=1。{64}白彤东:《旧邦新命》,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三章《一个儒教版本的有限民主:一个更现实的乌托邦》。{65}王绍光:《坚守方向、探索道路:中国社会主义实践六十年》,载《中国社会科学》2009年第5期。{66}例如"现实乌托邦项目"(The Real Utopias Project),http://www.ssc.wisc.edu/~wright/RealUtopias.htm。{67}参见王绍光:《祛魅与超越》;王绍光:《民主四讲》,北京:三联书店2008年版。 王绍光: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
  7. 克鲁格曼: 富豪政治的恐慌
    2011/10/13
    占领华尔街抗议运动是否会改变美国的方向还需时日才能确认,但这些抗议已经引发了来自华尔街的歇斯底里反应,也就是来自那些超级富豪,那些为最富有的0.01%阶层忠诚服务的政客和学究
  8. 克鲁格曼:占领华尔街找对了愤怒对象
    2011/10/09
    Confronting the MalefactorsBy PAUL KRUGMANPublished: October 6, 2011 New York TimesIs It Effective to Occupy Wall Street?The protesters are getting more attention and expanding outside New York. What are they doing right, and what are they missing?When the Occupy Wall Street protests began three weeks ago, most news organizations were derisive if they deigned to mention the events at all. For example, nine days into the protests, National Public Radio had provided no coverage whatsoever.It is, therefore, a testament to the passion of those involved that the protests not only continued but grew, eventually becoming too big to ignore. With unions and a growing number of Democrats now expressing at least qualified support for the protesters, Occupy Wall Street is starting to look like an important event that might even eventually be seen as a turning point.What can we say about the protests? First things first: The protesters’ indictment of Wall Street as a destructive force, economically and politically, is completely right.A weary cynicism, a belief that justice will never get served, has taken over much of our political debate — and, yes, I myself have sometimes succumbed. In the process, it has been easy to forget just how outrageous the story of our economic woes really is. So, in case you’ve forgotten, it was a play in three acts.In the first act, bankers took advantage of deregulation to run wild (and pay themselves princely sums), inflating huge bubbles through reckless lending. In the second act, the bubbles burst — but bankers were bailed out by taxpayers, with remarkably few strings attached, even as ordinary workers continued to suffer the consequences of the bankers’ sins. And, in the third act, bankers showed their gratitude by turning on the people who had saved them, throwing their support — and the wealth they still possessed thanks to the bailouts — behind politicians who promised to keep their taxes low and dismantle the mild regulations erected in the aftermath of the crisis.Given this history, how can you not applaud the protesters for finally taking a stand?Now, it’s true that some of the protesters are oddly dressed or have silly-sounding slogans, which is inevitable given the open character of the events. But so what? I, at least, am a lot more offended by the sight of exquisitely tailored plutocrats, who owe their continued wealth to government guarantees, whining that President Obama has said mean things about them than I am by the sight of ragtag young people denouncing consumerism.Bear in mind, too, that experience has made it painfully clear that men in suits not only don’t have any monopoly on wisdom, they have very little wisdom to offer. When talking heads on, say, CNBC mock the protesters as unserious, remember how many serious people assured us that there was no housing bubble, that Alan Greenspan was an oracle and that budget deficits would send interest rates soaring.A better critique of the protests is the absence of specific policy demands. It would probably be helpful if protesters could agree on at least a few main policy changes they would like to see enacted. But we shouldn’t make too much of the lack of specifics. It’s clear what kinds of things the Occupy Wall Street demonstrators want, and it’s really the job of policy intellectuals and politicians to fill in the details.Rich Yeselson, a veteran organizer and historian of social movements, has suggested that debt relief for working Americans become a central plank of the protests. I’ll second that, because such relief, in addition to serving economic justice, could do a lot to help the economy recover. I’d suggest that protesters also demand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 not more tax cuts — to help create jobs. Neither proposal is going to become law in the current political climate, but the whole point of the protests is to change that political climate.And there are real political opportunities here. Not, of course, for today’s Republicans, who instinctively side with those Theodore Roosevelt-dubbed “malefactors of great wealth.” Mitt Romney, for example — who, by the way, probably pays less of his income in taxes than many middle-class Americans — was quick to condemn the protests as “class warfare.”But Democrats are being given what amounts to a second chance.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 squandered a lot of potential good will early on by adopting banker-friendly policies that failed to deliver economic recovery even as bankers repaid the favor by turning on the president. Now, however, Mr. Obama’s party has a chance for a do-over. All it has to do is take these protests as seriously as they deserve to be taken.And if the protests goad some politicians into doing what they should have been doing all along, Occupy Wall Street will have been a smashing success.
  9. 朱晓琦:日本能否走出困境?——从日本新旧内阁更迭看未来日本政局
    2011/10/04
    从8月末到9月初,日本政局再次经历巨大震荡。这场震荡的结果,是继安倍晋三前首相以来的日本第四位短命首相--菅直人下台了,取而代之的,是年仅54岁的民主党新党首野田佳彦。那么,菅直人内阁为何窘迫地走向终结?新的野田内阁又将把震后满目疮痍的日本引向何方呢? 作为一个市民运动出身的首相,菅直人在执政之初受到了很大的期待,其支持率也一度高达近60%。然而,随着他提出的增加消费税的议案在参议院遭到惨败,以及他在一些国际问题上的态度造成日本国内民众的不满,菅直人在日本国内的支持率急剧下降。"3•11"东日本大地震后,菅直人政府被指应对乏力,饱受抨击,到菅直人下台前其支持率下跌为20%。尽管菅内阁在灾后重建、应对核电站辐射泄漏等问题上非常被动,但由他提出的日本应调整能源政策、摆脱对核能的依存却赢得了一部分日本民众的欢迎。 对于菅直人的辞职,日本各大媒体从不同的方面给予了评价。《每日新闻》的政治版面专门发表了一篇题为《菅政权究竟如何?》的文章,对菅直人政权进行了分析,并意味深长地指出,作为日本危机时期的领导者,菅直人的功过无疑要等待历史来评价。与之相反,《朝日新闻》和《读卖新闻》分别对菅直人任期内政治方面的政策进行了批评,《朝日新闻》犀利地指出"菅直人首相......在政策上没有做出卓越的成绩就下台了";《读卖新闻》则对菅直人任内日本政治的混乱局面进行了指摘。与上述两大媒体的视角不同,日本共同社从经济方面入手,批评了菅直人政权在应对日本经济低迷问题上采取的无力政策。根据经济数据显示,在菅直人任内,日本经济在大地震及日元升值历史性高位的影响下持续低迷,国内生产总值(GDP)连续三季度呈负增长;日经指数从菅直人上台时的9500多点在震后跌至8600点,此后持续低迷。政府和日本央行虽然出手干预汇市,但仍未能阻止日元升值,导致日本出口企业的盈利能力受到巨大打击。自6月2日首相菅直人表明辞职意向到其正式辞职,历时近3个月。共同社的文章进一步批评指出,菅直人的这场"下台剧"对日本外交、政治和经济等方面均产生了消极影响:它"不仅形成了包括外交在内的政策空白,民主党内的分裂也日渐升级";更为严重的是,"围绕菅直人下台时期引发的混乱等造成的政治停滞阻碍了经济。"总体来看,日本共同社指出,"'拖延'下台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可以说,菅直人内阁是在经济的持续低迷、来自民主党内和在野党的指摘不断、民众的支持率大跌的情况下,最终走向下了历史舞台。在菅直人宣布辞职以后,菅内阁时期的财政大臣野田佳彦于8月30日当选为民主党新党首,并于31日成为日本新一代首相,9月2日正式组成新内阁。那些菅内阁尚未解决的棘手问题,也就不可避免地摆在了新首相野田佳彦的面前。 从政治方面看,促进民主党内部的融合,改善与在野党的关系决定了新政权能否稳固,是野田新内阁急需解决的重要任务。具体来看,新首相将以结束民主党内"亲小泽"与"反小泽"两派的对立,以实现党内统一为目标。为此,面对目前民主党内部的分裂局面,新任首相将调整菅直人政权时期的"脱小泽"路线,转而启用与民主党前代表小泽一郎关系密切的议员担任要职。正因如此,在成为第95代首相以后,野田佳彦任命了与小泽一郎关系密切、长期在参议院中组织民主党党员、且与自(自民党)公(公明党)两党均保持着良好的沟通渠道的参议院议长輿石东担任民主党干事长,任用熟悉外交和安全保障事务的前外相前原诚司担任民主党政调会长。在内阁成员中,野田新首相任命小泽派的一川保夫担任防卫大臣,山冈贤次负责国家公安、消费者事务,在内阁成员中,平衡了小泽派和其他派别的力量。在此基础上,作为民主党的新党首,野田佳彦在将在未来更加注重同在野党建立政策调整的新机制,通过政策协商等途径改善民主党与在野党自民党等关系。野田呼吁在野党给予合作,称"为了让日本从国难中重生,让我们集合这个国家所有的力量。" 从经济方面看,如何增税以确保灾后重建和社会保障改革的财源、加入"环太平洋经济合作协定"等将成为新内阁的重要课题。新内阁吸取菅内阁的教训,致力于改善对日本经济发展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简称"经团联")。9月1日,在正式组成新内阁的前一天,野田佳彦首先拜访了经团联会长米仓弘昌,修复由于菅直人前首在应对东日本大地震过程中同经团联产生的冷淡关系。新首相在组阁之前拜访经团联,在日本政治史上是极为罕见的案例。野田佳彦对获得经团联支持的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在这次会面中,米仓弘昌会长强调了经团联对野田政权的全面支持。9月13日,民主党干事长舆石东与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会长米仓弘举行了会谈,希望经济界对日本的震后重建工作提供支持。双方同意于近期召开野田佳彦政府成立后的首次经团联与民主党高层之间的政策对话会。召开对话会由民主党方面建议,计划每季度召开一次,旨在对震后重建政策及发展战略进行磋商。由此,新政权和日本财界在加速日本经济复苏的问题上,终于达成一致。同日,新首相野田佳彦在众议院全体会议上发表了就任以来的首次施政演说。野田表示,他将力争兼顾健全财政和经济增长,并扩充去年6月内阁会议决定的"新增长战略",于年内汇总"日本再生战略"。他将坚持旨在确保东日本大地震后重建和社保财源的增税路线。野田明确表示将把应对恢复重建和经济危机作为政府的首要任务,力争早日编制完成2011年度第三次补充预算案。与此同时,临时增加10兆日元税收的方案也将被列入政府财政议题而进行讨论。对于日元汇率飙升的问题,野田指出"有必要采取一切政策手段"。他表示,在紧急经济对策中将加大对企业落户的补助力度,同时支援企业收购海外企业和获得资源权益。 从能源方面看,野田佳彦也将采取与菅直人不同的政策,这一点,从野田在日本知名月刊《文艺春秋》(八月号)上发表的文章中可见一斑。与菅直人前首相提出"摆脱核依存"的路线不同,野田氏主张在从根本上保证安全性的前提下,为重新启动和利用现有核能发电所而努力,同时也将致力于新能源的开发。在地震重建和治理核污染问题上,野田表示,将在政府地震重建基本方针的基础上加速开展恢复重建工作,同时将尽快平息核事故作为"国家的挑战"尽全力解决。他表示,"不实现福岛重建就无法恢复外界对日本的信赖",将加紧开展和事故受害者赔偿和辐射去污工作。 从外交和安保方面看,野田佳彦在9月2日对改善对美、对华关系作出了明确指示,要求"重新调整日美、日中关系,稳健地全力应对日美、日中关系的调整。"为此,玄叶光一郎外相表示要"深化日美同盟",全力迎接9月下旬首相访美等工作,尽快妥善解决驻日美军基地问题。玄叶外相同时表示将推进今年年末野田首相访问中国、俄罗斯、韩国等事宜,考虑改善因为领土问题而造成的日本同中国、俄罗斯、韩国的紧张关系。另一方面,玄叶光一郎外相在9月2日同野田首相会见时也强调指出,"中国海军军力在欠缺透明性的情况下不断增强。"针对玄叶光一郎外相的发言,《每日新闻》评论说,这表明了新内阁对中国软硬兼施的态度。同日当晚,野田在首相官邸举行的记者会上说,他在任首相期间不会去参拜靖国神社,内阁成员也不会正式参拜。总体来看,尽管日本新旧首相更迭已经完成,对于新内阁将如何稳定政局、促进灾后重建和经济复苏,处理好同美国、中国等国的关系,仍旧需要我们拭目以待。
  10. 孙力舟:利比亚战争对中国外交的挑战
    2011/10/03
    自从2011年2月15日利比亚反对派发难以来,利比亚内战已经持续了7个多月,北约的直接军事干涉也达6个月。利比亚反对派建立的"全国过渡委员会"官员9月8日称,内战和北约的轰炸已经造成约3万利比亚人死亡,超过5万人受伤,截止5月已经有超过70万人外逃。对于这个仅有600多万人口的国家来说,真是不折不扣的人道主义灾难了。 在这场局部战争中,中国再次置身事外,在两次关键性的联合国决议中投了一次赞成票一次弃权票,在战争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又成为安理会五强中最后一个承认反对派建立的"全国过渡委员会"为合法政府的国家。 但由于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和海外经济利益的扩展,这场战争很难说是"事不关己"。那么,根据半年多来应对利比亚内战的经验教训,中国外交可能做出何种调整?这要先从对利比亚国内形势发展趋势和对国际形势整体影响的研判谈起。 利比亚乱局仍将持续 虽然反对派武装已经于8月21日攻占了首都的黎波里,但直到9月中旬,前政府军仍坚守卡扎菲的老家苏尔特和撒哈拉沙漠中的萨卜哈(Sabha)等中小城市,卡扎菲仍然下落不明。鉴于忠于卡扎菲的部队并未完全被消灭,北约对利比亚军事行动指挥官、美国海军上将塞缪尔•洛克利尔8月29日说,北约对利比亚军事行动还将持续约一个月,北约军事力量将会在利比亚继续存在。 此外,反对派内部又包括立场自由派、宗教运动、部族势力代表等立场各异的力量,利比亚国内的武装冲突在卡扎菲政权被推翻之后,很可能将继续。7月28日反对派武装部队最高首领尤尼斯被刺杀后不久,代表过渡委员会执行政府职能的执行委员会宣布解散。中国社科院的中东问题专家殷罡表示,这表明在攻陷的黎波里时,反对派已经没有统一的领导。卡扎菲倒台后,反对派内部会生成很多派别,还要争夺战利品,彼此之间的矛盾将异常激烈。 此外,内战也激化了占人口多数的阿拉伯人与黑人之间的矛盾,种族冲突可能加剧。8月29日,非洲联盟委员会主席让•平在位于亚的斯亚贝巴的非盟总部举行新闻发布会时说,利比亚反对派政权"全国过渡委员会"可能正在不加区分地屠杀黑人,将无辜的移民工人误认为是卡扎菲政府的雇佣军:"如果把所有黑人都当成雇佣军,那们利比亚有1/3的人口都成了雇佣军。反对派正在屠杀普通工人。"考虑到中世纪和近代阿拉伯人曾把大批黑人卖为奴隶的历史积怨,新政权在非洲被孤立。 由于反对派中不少人和卡扎菲政权早已结怨,在半年的鏖战中有重大伤亡(据CNN报道,截止8以上失踪月中旬,已经有3000多名反对派武装分子及其支持者战死,还有至少1000人失踪),反对派很可能对卡扎菲的支持者进行报复。反对派缺乏统一的指挥控制,增加了各派武装分别对仇敌进行血腥报复的可能性,这使得利比亚存在走上伊拉克老路的风险。在2003年伊拉克萨达姆政权被美英联军打垮之后,由于占领当局采取了清算前执政党阿拉伯复兴党官员和解散原政府军的错误政策,将原来生活体制内的数百万人逼上绝路,反美反政府的袭击很快如火如荼。   利比亚战事对国际政治的影响 利比亚战事对国际政治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北京大学非洲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非研究所所长李安山指出,利比亚战争产生的最明显的后果,就是联合国的作用被明显削弱,权力被劫持,合法性与公信力下降了,8月26日在尼日利亚阿布贾联合国机构大楼发生的爆炸就与此相关。 此外利比亚事件可能产生的直接后果还包括:西方公司在各自政府支持下对利比亚石油资源进行重新分配;美国非洲司令部在非洲的基地可能将得以落实;北非中东地区的剧变引发了西方对这一地区局势失控的担忧,西方希望通过控制利比亚重新实现对这一地区的掌控;西方的经济困境在国内一时难以解决,此次行动可能对其有所补偿。 此外,从国际力量对比的角度来看,利比亚战争的过程和结局也说明,尽管金砖五国正在集体崛起,它们对不少国际事务的看法与西方存在分歧,但是地缘上远离五国本土和主要利益区域的地方,进行干预的能力和意愿都相当有限。区域性国际组织非洲联盟和阿拉伯联盟,也因实力有限和内部分歧,在西方的压力面前难以成事。   海外国家利益的风险管理与有效保卫 利比亚内战,对中国利益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中国在利比亚的投资。2011年2月到3月中国政府在利比亚内战初起之时,果断首次出兵非洲,成功撤出了全部3万侨民,凸显了"以人为本"的外交理念和政府对本国人民的安危负责的精神。然而,利比亚内战也是中国"走出去"的对外经济战略实施以来,中国海外投资遭到的最大危险。先是中国公司正在进行的石油开发和工程项目因内战而陷于停顿,接着是公司财产被哄抢,最后是利比亚反对派攻入首都后宣布将给予此前支持他们的美国和欧洲各国特别的优惠,而且尚未提及卡扎菲时代与中国签署的合同是否全部继续有效,更没有说明能否给中国公司提供一定的赔偿. 改革开放30多年后的中国,正在通过经济崛起对国际社会产生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刻的影响。上海外国语大学学者张曙光认为,中国具有有形与无形的海外利益---如国际组织参与、外交代表、对外经济援助、国际军事与安全合作、国际贸易、直接投资、海外能源、国际航运、技术转让、国家形象、展现软实力的国际平台等。   随着中国海外利益规模的扩大和区域、领域的拓展,风险的存在是难免的,我的不少外国朋友称赞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大胆,能够适应西方公司难以忍受的艰苦和危险的条件。海外公民与法人的人身及财产安全问题也随之凸显。但是,中国目前的军事实力(特别是远距离力量投送能力)的局限性、中国的和平外交政策原则和不干涉内政的传统,使得中国在现在和今后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都难以采用美国维护海外利益的方式。如果是美国的海外侨民和投资直接受到反政府武装的威胁,美军恐怕向该国政府提供军事援助,甚至直接派兵参战了。此外,很少发展中国家在中国拥有大量资产,中国也难以像美国欧盟那样,以冻结其财产作为中国海外公民和投资风险的应对措施。因此,中国现阶段仍只能主要依靠未雨绸缪的方式,有效应对、降低和排解海外利益风险。 单个企业的国际经验和研究力量总是有限的,中国需要在国家整体外交政策研究的层面,研判某个国家、某个地区的投资风险,其中包括政治稳定性、法律制度、国际关系、环境变化等多个方面。获得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学位、现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任教的印度学者高兴认为,中国国际关系研究人才过于集中于美国和欧洲方面,而中国的海外利益中的很大部分位于发展中国家。中国相对缺乏熟悉东南亚、南亚、西亚北非、撒哈拉以南非洲、拉丁美洲、南太平洋的法律、历史、政治、经济等方面情况的国别研究和地区研究人才,这对于中国在全球范围拓展和捍卫利益,是很大的制约。   急需对非整体战略 此次利比亚战争,中国在国际道义和物质利益两个层面都处于守势,一方面忙于应付西方国家要求中国和"国际社会"共同行动的压力,另一方面努力保住在利比亚的经济利益,这也暴露出中国缺乏对非战略谋划的情况。 2011年8月,北京大学非洲研究中心主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亚非研究所所长李安山应邀撰文谈中非关系时认为,中国在非洲什么都不缺,就缺战略。他认为,目前中非关系在快速发展,但由于各种客观情况,中国在非洲的政策是一种应付式的。其一应付自己。这体现在每三年一届的中非合作论坛,从会议准备、策划项目、开会安排到各项举措的最后落实,所有这些事必须在三年内通过与非洲的合作完成。其结果是,所涉及的部门颇有疲于奔命之感。其二,应付别人。西方大国和一些对中国有敌意之流对中非关系的快速发展寝食不安,不断攻击中国(如指责中国在非洲搞殖民主义)或造谣惑众(如造谣说中国派出的劳工是囚犯),中国不断处于应付这些攻击和指责的过程,不断为自己解释和辩护。其三,成长的烦恼。中国的发展正在加速,与此相适应的中非关系发展较快,这一过程中也确实存在不尽人意之处,中国处于不断调整之中,这也是一种积极应付。但丁早就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本人希望,中国政府不要太在意人家说什么,而应安心策划自己做什么,在对非关系上逐渐形成短期、中期和长期战略,与非洲各国早日形成一种成熟的良性互动关系,这样双方关系的发展会顺利很多,双方也会轻松很多。   战略的制订和执行都需要人才,中国培养不仅熟练掌握英语、法语或阿拉伯语,又有广泛的国际视野,还能熟悉非洲具体情况的非洲研究人员和对非外交人员,将是形成高水平的对非战略的关键。 对外政策共识与国际话语权的争夺 在利比亚内战中,国际社会的话语权仍然被西方掌控,世界主要媒体充斥着独裁者卡扎菲血腥镇压本国人民的新闻,其中不乏捏造。据英国《独立报》6月24日的报道,即使是被认为是亲西方的国际组织大赦国际,也称"从一开始,大部分西方媒体就对事件做了一边倒的报道,把抗议运动描绘成完全和平的,还反复宣称利比亚政府的安全部队向手无寸铁的、不构成安全威胁的示威者开火"。 中国政府和学术界早已提出争夺国际话语权的任务,并将其作为公共外交的一部分。2008年西藏拉萨"三一四事件"和奥运火炬遇袭,2009年新疆乌鲁木齐的"七五"事件等问题上中国与西方的交锋,都可以看作是与中国领土主权直接相关的话语权争夺。清华大学学者徐进认为,中国总是在国际场合主动成为一个沉默寡言者、被动参与者或中立弃权者。我们的有所作为通常局限于与我切身利益高度相关的事务(主要是领土主权问题),在其他事务上少有高调介入之时。 中国在年初利比亚问题的两个安理会决议中的一个赞成票和一个弃权票,也正延续了这样的传统。 然而,随着中国的国家利益进一步国际化,中国需要在更大范围内争夺国际话语权,以维护国家利益和威信。从国内层面看,国际话语权的争夺,基础在于国际观念和对外政策共识的凝聚。 苏联解体之后,美国及其盟友对弱小国家发动了4次战争: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2001年的阿富汗战争、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和2011年的利比亚战争。在这次的利比亚战争中,中国国内舆论表现得最为分裂。对于反对派武装,有人誉为"义军",有人贬为"叛军"或"伪军"。对政府军的镇压,有人斥为"暴行",有人赞为"维稳"。对于北约干涉的目的和正义性,更是众说纷纭。对于中国政府的弃权票和较晚承认"全国过渡委员会"的做法,国内的争论也不小,认为中国失掉支持第三世界反帝斗争立场者有之,认为中国"脚踏两只船"者有之。清华大学著名国际关系学者阎学通教授,也在大众传播工具"人人网"上发言,认为在联合国安理会3月17日利比亚禁飞区决议上,中国投赞成票或反对票的收益可能都大于投弃权票。 这种另人眼花缭乱的现象,和此次战争带有部分民众反抗家族统治式政府的内战和外国武装干涉双重性质的特殊性有关,又和中国政治经济发展中逐步显现的精英阶层的国际价值观多元化趋势及与其相伴的言论自由进一步扩展的进程密不可分。如何在中国迅速发展,中国社会迅速变化的时代,引导和凝聚民众的对外政策共识,形成比较稳定的国际观念,将是长时期的艰巨任务。 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中国迅速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置于全球舆论的聚光灯下,这出乎了几乎所有国家,包括中国自己的意料。在这种情况下,国际上的每一次重大事件,都对中国外交提出了挑战,又是中国外交的学习机会。在突发的"阿拉伯之春"和利比亚战争面前,准备不足在所难免,庚富有经验、更熟悉该地区的西方大国也曾表现的摇摆不定,甚至前后矛盾。关键是中国外交能够从每一次这样的变局中认真思考,总结经验,走向成熟。 
  11. 罗斯·杜萨特:重思美国神权政治
    2011/09/30
    在小布什担任总统期间,许多自由主义和世俗主义的美国人开始不仅仅将宗教保守分子视为政治上的反对派,也将其视之为一种现实的威胁。他们认为宗教右翼势力绝非普通的政治运动,相反,它是一种本质上就十分狭隘的势力,决心以凯文•菲利普斯2006年的畅销书中所称的"美式神权政治"逐步取代我们的世俗共和国。 这些焦虑一度消散在了共和党的内耗中。在奥巴马时代,集中于经济和医疗问题的争论挤掉了对于性教育和堕胎问题的争论,而自由主义者们开始担忧新的右翼极端分子:茶党分子,出生证明强迫症患者,科赫兄弟会。不过随着米歇尔•巴克曼以及随后的瑞克•派瑞在总统选举中的崛起,以及对很多茶党分子同时也是福音派基督徒这一事实的认识,这种对于神权政治的恐惧突然间重归。以莱恩•里扎在《纽约客》上对巴克曼的描述为开端,最近的一大批文章纷纷开始将共和党总统选举人与恶名远播的政治化基督教派--比如基督国教主义和基督教重建主义--联系起来,并运用这些联系暗示基督教极端主义正再次袭来。在这周的《纽约时报杂志》上,即将离任的《纽约时报》责任编辑比尔•凯勒认为派瑞和巴克曼将面对关于他们宗教信仰的棘手问题。"共和党人的希望之星组合",他写道,"将迫使我们面对关于公共生活中信仰隐私的顾虑,并努力克服它。" 凯勒完全是对的。美国的政教分离其实从未将政治和宗教分开,而关于政治家宗教信仰的"隐私"也已经多次造成公共后果。特别是当候选人们明确宣示他们的宗教信仰时,舆论界有权质问这信仰与他们的政治日程表的相关程度如何。 但记者们在询问和书写他们所不信仰的宗教时,应当时刻牢记四点。 首先,基督教保守势力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世界,并且像其他这样的世界一样--包括那些世俗知识分子的领地--有各种各样的中心和边缘地带,并且以复杂的方式相互交错。梳理这些联系对我们是有益而且有趣的,但这很容易陷入偏执狂的六度分离游戏中。在这种游戏中,特定群体中最偏激的那个人往往也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或者一个特定作者的文章中最极端的部分总是决定着他在现实世界中的影响。 其次,记者们应当避免双重标准。如果你对保守主义者大肆渲染奥巴马与芝加哥社会主义者及学院激进派的联系不以为然,那么你也不应认为巴克曼拥有更多的激进教派支持者证明她是一个潜在的多米尼克教派分子。如果你不同意耶利米•怀特那篇争议性考察文章中关于奥巴马实际上信仰黑人解放教派那些富于煽动性的证据,那么你也不应该着迷于派瑞与古鲁教派可能的联系。 再次,记者们应当抵制以阴谋论的语言使群体间彼此疏离和极端化的诱惑。共和党的政治家们经常因为使用密码式的宗教词汇而被指责,比如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指着一个美国人的日常语言说那是比国家通用语更圣经化的语言。同样的,那些所谓的宗教右翼对政府的"渗透",通常只是保守的基督徒运用民主政治的日常技巧来驱逐他们所反对的政敌,或者回击他们不喜欢的法律。 最后,记者们需要记住的是,共和党的政治家们在动员他们的教派选民上,比动员任何一个声称属于某种政治版图的选民群体都要熟练得多。小布什在2004年集合其福音派选民以支持通过联邦婚姻法案,以及随后在其第二任期内几乎完全停止了关于同性婚姻问题的讨论都是例证。派瑞知道如何刺激德州教士们的自尊心,但当他签署授权给德州的年轻人接种预防性传播疾病疫苗的行政命令时,他听取的是制药游说团而不是宗教保守主义者的意见。 最后一点也说明了宗教右翼分子的自由主义批评者们往往会犯的一个严重错误。他们观察宗教保守主义者,也看到了那些有问题的趋势:二元对立式的修辞,宏伟的野心,启示录式的狂热。但是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些潮流本身的意义:不是宗教保守主义者不断增长的实力和即将胜利的迹象,而是他们继续失望和失败的证据。(北溟客 编译)
  12. 默罕默德·哈桑:索马里:海盗国家的真相--殖民力量怎样摧毁一个国家
    2011/09/29
    索马里有优越地理条件、石油、矿产,国境内只有单一宗教与单一语言;这在非洲是少有的现象。它原本可成为区域内的强国,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饥荒、内战、掳掠、海盗、炸弹攻击。这个国家是如何沈沦的?为什么索马利亚将近20年没有政府?这些劫持勒赎我们船只的海盗背后的丑闻有哪些?
  13. 约书亚·库切拉:印度在中亚的软实力
    2011/09/29
    印度在塔吉克斯坦设立空军基地的努力遭到挫败。2004年,印度开始翻新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郊外的Ayni机场,计划在该地驻扎一个中队的米格29。印度分析家曾为该国即将拥有第一个海外军事基地欢欣鼓舞。据称,印度先后投入了七千万美元,该国工程师在Ayni机场一直忙碌到去年年末,翻新了跑道和机库--但就在去年底,塔吉克斯坦外交部长宣布该国只和俄罗斯商讨该基地的使用。 塔吉克斯坦严重依赖俄国援助,其脆弱的经济也仅仅是依靠该国在俄劳工的汇款才得以避免崩溃。莫斯科时常威胁,倘若在塔吉克斯坦不能得偿所愿,就会限制塔国人赴俄签证。塔吉克斯坦人也普遍相信,俄罗斯迫使塔政府拒绝让印度使用基地。也有人认为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根本就没打算让印度使用基地,只不过是利用印度来和俄罗斯讨价还价,要求对方为使用塔国军事基地付租金。 不过印度开始改变其在中亚的策略。上个月印度空军高级将领纳克霍尔访问杜尚别时,尽管塔国外交部早早宣布不会讨论Ayni问题,但其国防部却宣布印度会帮助塔吉克斯坦建造、装修一座军官医院。此外,印度国防部长安东尼7月访问吉尔吉斯斯坦时,宣布计划在该国开设一座高海拔军事联合研究中心,并为吉尔吉斯斯坦训练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士兵。 这些努力与海外机场相比,可谓无足轻重,但更有可能取得成效。俄罗斯视中亚为其势力范围,印度很难在此地设立空军基地。但印度军官可能借医院、研究中心等项目,以不那么惊吓俄罗斯的方式,与中亚军方发展亲密关系。(南渝霜华 编译)
  14. 穆罕默德·曼达尼:卡扎菲倒台对非洲意味着什么?
    2011/09/29
    卡扎菲在利比亚长期一手遮天,非洲强人纷纷效尤,他的倒台则让效仿者感到沮丧。这些强人往往走上恩克鲁玛(加纳前总统)的道路,治下国家内部纷争愈演愈烈,少有人能像尼亚雷雷(坦桑尼亚前总统)那样,在理论和实践上为一个国家打下坚实的基础。卡氏政权崩溃的一个重大影响是:外部干涉和内部反抗将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 如今,非洲大陆是世界强权及其挑战者的竞技场。中国致力于建造基础设施和开采原材料,主要关注的是经济利益。印度关注的重点也是一样。而美国、法国等西方强国,则公开进行军事干涉。非洲强人为选边而苦恼。以乌干达总统穆塞维尼为代表,他们寻求某种平衡,既在经济领域欢迎中国和印度,又容纳美国的战略军事存在。 与此相反,非洲反对派在财政和军事上都主要依靠西方。众所周知,几乎在每个非洲国家,卡扎菲倒台都使反对派热切盼望西方的军事干涉。 过去十年间,西方强国在政治和法律上为进行干涉打下了基础,其中最重要的是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刑事法庭。两者的运作都有强烈的政治性,或者说是选择性,都无意于缔造法治。安理会判定某些国家犯有"反人类罪",并以保护平民的名义批准对其进行干涉。第三方便可厉行干涉,而不用对包括安理会在内的任何一方负责。国际刑事法庭接踵而至,将这些国家的领导人锁定为犯罪调查和起诉的对象。非洲人在这个过程中有意无意扮演了同谋的角色,比如,没有尼日利亚和南非的支持,批准干涉利比亚的决议在安理会就不会通过。 黑暗时代即将来临。越来越多的非洲社会深陷分裂,而利比亚和科特迪瓦的变局,可能开启一个外部干涉接连不断的时代,每次干涉都得到内部响应,一国接一国地变天。欲防止外部干涉的国家,需要把注意力和精力集中于内部改革。(南渝霜华 编译)
  15. 经济学人:反恐将继续改变历史
    2011/09/29
    十年之后,911事件依然在改变世界历史的进程。 总的来说,美国对基地组织的反击是成功的。美国从内部瓦解了基地组织,消灭了成百上千的基地成员,甚至在今年五月还消灭了本拉登。经过十年来的情报收集,反袭击准备和防御性的措施,美国防御恐怖袭击的能力大大加强了。 尽管美国取得了上述成果,但似乎本拉登取得了更大的成果--成功地把美国拉入了伊斯兰地区的血战。布朗大学发布了对战争成本的保守估计,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巴基斯坦的战争中,约有十三万七千名平民死亡,至少七百八十万平民成为难民。美国最终需要为战争支付的费用高达四万亿美元,相当于从2005年到2010年的累计预算赤字总额。 当美国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撤退以后,在伊拉克留下的可能是一个既不亲美(可能更亲伊朗),也不民主的政府。而在阿富汗,西方扶植的软弱的喀布尔政府,在北约2014年撤退之后,面对依然活跃的塔利班武装,还能维持多久也依旧是个问题。 同时,美军在巴基斯坦境内对圣战者的追捕惹恼了一个拥有1.9亿穆斯林的有核国家。两国关系由于对本拉登的突袭而变得恶化,但其实在这之前将美国视为敌人的巴基斯坦人就远远多过视其为伙伴者。美国本土也许比十年前安全了许多,但是他的战略使得中东和南亚的安全形势恶化,一旦伊拉克落入伊朗或巴基斯坦的控制,这种恶化将会加剧。 基地组织的影响也了西方和伊斯兰世界的关系。皮尤调查显示伊斯兰世界和西方依然互相认为对方是疯子和暴力狂。另外穆斯林还倾向于说西方人缺德和贪婪,指责他们令穆斯林贫穷。 基地组织的影响甚至远达美国本土。2009年在德州胡德堡,一个美国穆斯林枪杀了他的战友,去年,一名巴基斯坦新移民试图在纽约时代广场安装一个汽车炸弹。这些事件有些是基地组织策划,有些仅仅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这些事件越发激起美国社会对穆斯林的不满,而这种不满又使新的报复潜滋暗长。在欧洲一些地区,这种关系甚至更加恶劣。今年七月,一个挪威人由于担心穆斯林的占领而谋杀了77名同胞。 911也离间了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911之后,美国的西方盟国和美国团结一心。十年之后,欧洲不再对替美国打仗抱有任何兴趣。欧洲人厌倦了被卷入美国的战争,而美国因欧洲不尽其责而气急败坏。 和美国遭遇的新挑战相比,911已经成为历史,美国需要前进。2008年以来的经济危机对美国人的生活产生的影响远远大于恐怖袭击。体制僵化,失业,债台高筑,中国的挑战,这些问题都困扰着美国。美国需要把注意力从反恐战争中转移出来。然而,恐怖袭击的威胁依然存在,无辜的人民需要美国从杀人成性的独裁者那里拯救,美国依然不能放松警惕。(powerzhang 编译)
  16. 贾晋京:从9·11到欧债危机
    2011/09/28
    9•11十周年之际,全球局势中最能在将来的历史中大书一笔的是什么?恐怕首先得说是愈演愈烈的欧债危机。实际上,9•11与欧债危机之间是有其关联的。9•11、次贷危机、欧债危机、美债危机以及中东动荡,从全球大格局来看,都是十年来全球政治经济秩序蜕变的结果,只不过9•11与美债危机的关系(反恐战争•美国财政与货币•次贷危机)被讨论得多一些,而9•11与欧债危机的关系讨论得比较少,所以本文着重谈一点这方面情况。 2001年9月11日发生了9•11事件,2002年2月28日欧元完全取代欧元区各国原有货币,欧元区诞生。当然这两件事彼此无直接关系,但时间点接近,因此两件事的后续事件就进入了一个共同的大框架,就是近十年来全球政治经济变化的大框架。 9•11事件之后,美国启动了反恐战争。反恐战争主要打哪里呢?当然大方向就是中东地区(阿富汗也算泛中东地区)。而欧元诞生,则对美元的地位构成了巨大冲击。这种冲击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萨达姆宣布伊拉克的石油采用欧元结算,由此启发了委内瑞拉和俄罗斯,它们也宣布石油可以接受欧元结算。石油用欧元结算是美国绝对无法接受的,为什么呢?因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黄金与美元脱钩之后,1974年美国与海湾国家间的"石油只用美元"结算的协议成为了世界货币秩序的基础,石油变相地成为了美元新的"锚"。如果这个基础动摇了,那么美国主导的全球政治经济秩序就面临崩溃。 于是,欧元诞生仅仅一年之后,2003年3月,美国把"反恐战争"的矛头指向了伊拉克。伊拉克战争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呢?看一下地图:只要把土耳其当作潜在的欧盟国家(土耳其一直在努力加入欧盟),就能看出来伊拉克是波斯湾与欧盟之间的"油路"。美国打伊拉克的主要目的就是扼制欧盟的"油喉",借此控制新兴的欧元,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德国、法国激烈反对伊拉克战争的原因。实际上我们看到,伊拉克战争很好地达到了战略目的:最近美国需要"敲打"欧元的时候,欧洲的汽油价格就会上涨。而欧元区国家的CPI构成中,燃油的比重是很大的,只要汽油一涨价,欧元区的CPI就会上升,于是欧元就会面临货币紧缩压力,就难以果断"放水"救援"起火"的"欧猪五国"(PIIGS)。 当然伊拉克战争不是欧债危机的原因,只是危机已经发生之后,为需要跟欧元"比烂"的美元提供了一个武器。欧债危机的发生另有其原因,不过这个原因也的确是跟9•11有点关系的。这就要从"欧洲美元"(Eurodollar)说起。 二战结束时,美元在战后国际秩序设计中被安排为世界货币,不过当时美元还只是美国国内货币,尚未"走出国门"。而世界货币必须各国都持有才行。美元是怎么"走出国门"的呢?第一个重大步伐是马歇尔计划,通过援助欧洲的项目,大量美元进入了欧洲的银行体系。1956年匈牙利事件时,当时苏联由于顾虑朝鲜战争时美国冻结中国在美资产先例,就把苏联的美元资产转移到了英国,由此产生了"Eurodollar"一词。 通过马歇尔计划,欧洲恢复和新建了一批先进的工厂,工业体系得以复兴,开始向美国大量出口产品。1958之后美国成为经常项目逆差国,并且进口胃口越来越大。欧洲等国的制造企业出口方向主要是美国。欧洲的银行以美元贷款给这些企业,这样企业能规避汇率风险。这就使得欧洲美元流动性极好。欧洲企业用这些美元在全世界(大部分是其殖民地)采购原材料,这样美元在全世界的循环就建立起来了。美国本土以外的美元统称"海外美元"。 不过,布雷顿森林体系存在一个根本矛盾:整个国际货币体系支付手段和储备手段的供给完全依赖于美国的国际收支状况:若美国国际收支保持顺差,则国际市场美元短缺,势必影响国际贸易和金融的正常发展;若美国国际收逆差,美元流出美国,虽可满足国际市场对美元的需要,但却导致美元的泛滥,势必使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核心规则:1盎司黄金=35美元的固定比价无法维持。 随着美国贸易逆差持续扩大和持久的越南战争造成的美元发行压力,在1960-1968年间,竟连续爆发了11次"黄金危机",并且发生了法国1967年宣布退出"黄金总库"的重大事件。最终,布雷顿森林体系无法维持,在1971年宣告崩溃。也就是这一年,美国为了改变国际秩序濒临崩溃的状况,把中华人民共和国拉入了国际体系。 中国进入国际体系之后,世界制造业出现了一个很好的转移目的地。由此,欧美的制造业逐步开始向中国转移,一如马歇尔计划之后美国制造业开始向欧洲转移。中国从1980年代初开始了经济起飞。 欧洲在对美贸易顺差持续扩大的年代,也开启了高福利社会的进程。如果顺差局面能够持续,则高福利社会也可以维持。然而2001年这个转折性的年份改变了一切。 先是2000年底到2001年初,互联网泡沫破灭,导致经济增长的真正"发动机"失速。然后是9•11事件。之后不久,2001年11月11日,中国加入WTO。2002年2月28日,欧元区诞生。 中国加入WTO使中国这个13亿人口的巨大经济体整体纳入国际经济大循环,欧盟很快就成为中国的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也就是中国对欧出口高速增长--这背后当然是欧洲的制造业产能快速向中国转移(欧洲产能向中国转移的一个最明显例子就是曾经由欧洲主导的手机制造业在2005年左右就完全变成了中国主导)。这样,欧洲经济也出现了持续加重的"空心化"--而这竟是与欧元"一统化"进程同时的! 欧洲经济要想从欧元中得利的话,就得把欧元推向世界,形成全球欧元循环圈才行。然而欧元区刚一诞生,就被美元在伊拉克狠狠狙击。于是欧元的扩张只能掉头向南,向欧洲的原殖民地非洲扩张。这就是2007年萨科齐推出"地中海联盟"深层次原因。 对于北非来说,进入欧元经济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们更容易(在手续方面更容易)买到欧洲的产品,这又说明什么呢?这就要联系北非国家能卖什么来想:北非国家主要卖的是石油、天然气、磷矿这样的资源性产品,大部分是以美元结算的(卖给欧洲的天然气是欧元结算,但北非天然气也大量出口东亚,是美元结算)。这样,卖出去的产品换回来的是美元,买东西要支付的却是欧元,尤其要考虑北非是几乎无法耕种而食用的粮食却是面食的地区,需要大量从法国意大利之类地方进口粮食。 9•11之后,由于美联储把资金引向房地产业,加之伊拉克造成的财政负担和美元印钞压力,造成国际美元泛滥。因此美元兑欧元呈现持续贬值趋势。这个对北非国家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当你卖出一桶油的时候,如果卖价是50美元,这时这笔钱相当于40欧元;而当你要买东西的时候,你手里的钱还是50美元没变,却由于美元贬值,只能买价值35欧元的东西了!这就造成北非国家实质收入越来越"毛",而粮食之类需要进口的民生必需品却越来越贵!由此,当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欧美比着滥发钞票之时,北非民生维艰也就日甚一日,终于在2011年初爆发了大规模动荡,而示威民众最初的口号其实是抗议物价上涨。 对于欧洲来说,北非的动荡意味着欧元的输出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只能"倒逼"欧元区内部本已严重的积弊变成"火山喷发"。因此,与北非关系最为密切的南欧国家如西班牙、意大利,成为了最易被"倒逼"的国家,因此虽然在2010年就被列为"欧猪五国",但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危机在2011年才真正爆发。下一步,欧元生死,关键就在意大利。 
  17. 岳峙:"后9·11结构"时代
    2011/09/28
    2001年9月11日,恐怖分子袭击了美国纽约双子楼,导致3000余人死亡,该事件被称为美国本土自独立战争以来最大的外敌入侵。 苏东剧变之后,历史终结论曾经喧嚣一时,美国从此成了全人类的希望,美国的制度、文化、法律和生活方式都成为衡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和国家、地区的唯一标尺。美国成为全球唯一霸权,势力盛极一时。几乎在这个星球上所有有人类的地方,都被宣布为与美国的利益相关,应当处于美国的武力"保护"之下。 但如此强大的美国换来的并不是世界和平之后的天堂般生活,仅仅过了十年,美国本土遭遇了入侵。而且,入侵者不是军队,不是某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恐怖组织。更有趣的是,这个恐怖组织曾经受到美国的大力支持,甚至连最基本的恐怖袭击方式,也是按照由美国编印的教材进行培训。 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在第一时间宣布,这是对美国发起的战争行为,同时宣布将倾尽全力打击恐怖主义。接下来的十年里,众所周知,美国先发动了阿富汗战争,推翻了塔利班政权;2003年,又发动了伊拉克战争,推翻了萨达姆政权,并将萨达姆经审判后处死。今天,全世界都已承认,这两场"愚蠢的战争"把美国拖入了今天的困境,数十万美军至今仍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维持秩序,无法脱身,两国战争中死伤的无辜群众更是多达数十万人。 虽然美国曾经提出过"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军事构想,但这两场战争显然并不那么轻松。美国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除了几千名阵亡美军官兵外,更重要的是,整个国家的战略重心的转移。 苏联解体后,在体量上能够对美国构成挑战的竞争对手已经所剩无几,俄罗斯深陷休克疗法的后遗症无法自拔,美国的战略重心转向围堵中国。因此,1990年代,中国周边的东海、台湾海峡和南海都纷纷出现危机,多次剑拔弩张,走到战争边缘。1999年,空袭南联盟的北约轰炸机准确地"误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2001年,美国对中国的侦察又在南海上空引发了"撞机事件"。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9•11之后,美国的战略重心转移,中国迎来了"战略机遇期"。在美国的国际战略中,对中国的定位从竞争者变为重要战略合作伙伴。中国的压力从此明显减轻,中美双方合作也进入相对稳定的阶段。 2001年底,中国加入WTO,全面进入全球资本主义分工体系。中国在前三十年的社会主义时期积累的巨大潜力,加上1978年之后的二十余年里积累的市场经验,顿时转化为对国际经济体系的巨大冲击。 这之后,中国经济的对外依赖程度也迅速提高,中国的出口盈余逐年猛增,到今天,中国的外汇储备已经高达近3万亿美元。而中国的外贸盈余中,相当一部分又被用于购买美国国债,从而间接支持了美国的两场对外战争。因此,有人将过去十年的中美关系结构称为"中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扫荡全球之后,甚至有人认为,是因为中国长期购买美国国债,才养成了美国人借钱消费的坏习惯,同时也掏空了美国的制造业,导致了金融业泡沫,最终演变为金融危机。 十年之后的2011年,本•拉登终于被击毙。正如许多人已经指出过的,9•11之后,本•拉登东躲西藏,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基地组织的控制,而基地组织在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分支也已逐步本土化,本•拉登更多的只是精神领袖。因此,本•拉登之死并不意味着美国就此打败了恐怖主义。 但本•拉登之死仍然是一个重要的标志。这意味着国际体系中中美紧密合作的时期已经结束,美国的战略重心将重新回到亚洲。近年来,美国与中国周边国家日本、韩国、越南、菲律宾的联合军事演习频率大幅提高,对台军售也有增强之势。 在这个意义上,9•11以来的国际体系可以被称之为"9•11结构",而本•拉登之死则意味着这个结构已经接近尾声,竞争会成为两国关系最重要的关键词。 但经过这十年来的发展,中美实力对比也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今天的中国已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的产业结构中,除了传统的劳动密集型、资源密集型产业之外,高新技术产业也已有了长足进步,荒废多年的技术研发体系已经重建起来。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中国"不差钱",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持技术研发和产业升级。按照多个机构及经济学家的预测,中国将会在2025年左右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 同时,中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早已与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中国的市场需求能够影响大宗商品的价格,中国的资本正在世界各地大展拳脚。不仅是中国周边国家越来越依赖于中国的资本和市场,即使遥远的非洲和拉美,中国商人也正雄心万丈地跑马圈地,以至于老牌帝国主义欧美各国今天不惜利用一切场合批评中国在非洲的"新殖民主义者"行为。但在中国与欧美传统强国之间,非洲国家显然更多地站在中国这边。毕竟,中国没有强行干预这些国家的国内政治,投资没有附加条件,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也更适应非洲消费者的消费水平。 更加值得一提的当然是中国的军事实力也在过去的十年中大幅增强。空军试飞了第四代战机,海军的第一艘航母也已下水试航,高铁布局所带来的国内军事力量快速集结能力提升。而且,中国的军费支出还在逐年增长,军事装备的研发能力明显提高,等等。 这一切都意味着,中国越来越具备挑战现有国际秩序的资格和能力。 但有资格和能力是一回事,主观上是否已经意识到,或者说有没有明确的战略规划,是另外一回事。中国准备好了吗? 2008年9月爆发的金融危机使欧美日等传统发达国家陷入重重危机,这无疑是中国的重要机遇。但中国在过去两年中,在对外关系上并未取得重大进展。唯一成功的是,通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两次大型活动,改变了长期以来中国给人的贫穷落后的印象,让全世界都意识到,中国已经成为一个新兴的大国。最近的则是,虽然中国在欧洲大把撒钱,购买欧元区国家国债,但并未赢得欧洲的尊重。最拙劣的是,在夏季达沃斯峰会上,中国试图以购买意大利国债来换取欧洲在关于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的谈判中让步,结果遭到了拒绝。 今天的中国所面临的复杂的国际关系局面也许是前所未有的,一方面,中国的邻居都对中国的资本和市场垂涎欲滴,一方面又深怕强大之后的中国会对自身形成更大的压力。朝鲜半岛局势阴晴不定,日本在东海问题上屡屡制造摩擦,东南亚的邻国也不安分,越南、印度甚至经常出现要准备和中国打仗的言论,菲律宾等国在南海小动作不断,阿富汗恐怖主义势力已经渗入新疆。可以说,中国的外部环境十分恶劣。 就内部而言,中国还面临着众多挑战。如区域发展不平衡,日趋复杂的边疆问题,台海问题,技术升级,产业结构调整,宏观调控的边际效益递减,贫富差距,社会上广泛存在的不满情绪,执政党的意识形态危机,等等。 即使如此,中国崛起也已经不是一个对将来的预测,而是已经存在的现实。只不过,中国显然不可能满足于此,还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尊重和承认,在国际格局中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如果不出现意外,在可预测的未来,这完全有可能实现。中国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光荣,革命年代的伟大抱负,14亿人的生活改善所需要的资源,都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中国、一个更自由的国际空间。 如果说"9•11结构"是中美相互合作,但相对优势变化开始有利于中国,那么,"后9•11结构"的重点则是中美角力成为未来十年国际关系的主题。十年前,乔治•布什曾经说过,要么站在美国这边,否则就是站在恐怖分子一边。未来的十年则是,要么站在中国这边,要么站在美国那边。   
  18. 吴立波:9·11与国际格局重组
    2011/09/28
    2011年,欧美日各国开始重续被人为拖后了两三年的2008年金融危机,并向社会和政治危机转型,第三世界越来越多地被卷入,人类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 对这一段历史的源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但若说这跟35年前的毛泽东逝世与中国"四人帮"被抓有什么关系,恐怕不光大洋彼岸的美国人会诧异不已,即便中国人也可能会嗤之以鼻。 但熟悉历史的人都明白,任何一个历史事件的意义,只有经历岁月沉淀,才能愈发明晰。而某些历史事件,甚至要经历几十、几百、甚至千年的时间,人们才能发现他们的历史价值。 如果我们站在35年后重新梳理毛泽东逝世这一段人类历史,并将那些重大历史事件相勾连,我们就会发现上述那些惊诧和嗤之以鼻--确实错了。 事实上,我们这个时代的一切,都是上个时代--冷战时代秩序崩溃的结果。而冷战时代崩溃的开始,就是上述人类历史上的两件大事:世界人民的革命领袖毛泽东逝世,与中国"四人帮"被抓。 冷战秩序的瓦解 冷战秩序崩溃的"青萍之末"始于中国。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中苏关系破裂首要的后果,就是中国在十多年后,在美苏两大体系之外,基本独立建成了完整的工业和国防工业体系,从而在七十年代初,使冷战格局从两大阵营演变为中美苏大三角之下的两强相争。 之所以中国能在美苏两大霸主之间成为第三力量中心,原因是除了美苏之外,中国是世界上唯一独立的现代工业化体系和国防体系,并且完成了以基础教育普及和完整的高校、科研院所为依托的现代科技研发体系,同时建成了覆盖城乡的现代医疗体系和工农业基础设施。 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中国,几乎相当于一个独立世界,其自成体系的独立工业体系,让美苏的战略围堵失去意义。到七十年代,中国不仅解决了吃饭问题,而且在包括"大三线"等原内地广大地区最基本的县一级行政区,实现了工业化,培养了一批现代工业管理人才和技术人才。更重要的是,中国消化吸收了从苏联那里照抄过来的现代工业体系,以军工为代表的高科技系统,不仅可按国外图纸制造,而且已经走上自主研发升级的阶段。 这些成就中的某些单项,美苏两国之外都有人达到,但中国作为一个系统的自成一体的独立现代工业和文明体系,则除美苏两国之外无人可及。那些美苏的盟国,即便是日本和德国等所谓工业强国,无不仅仅是美苏两大系统中的一个环节。 简而言之,在这个阶段,实现工业化了的、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并成功将人口转化为人力资源的中国,不管倒向美苏任何一方,都会使美苏之间原本脆弱的平衡发生根本的逆转。 此时,美苏两国对中国的态度却迥异。 在西欧、日本实现经济恢复和高速增长二十年后,经历朝鲜、越南等多场战争的美国,不得不赖账埋葬布雷顿森林体系,其力量处于明显的下降通道中。而苏联则达到了辉煌的顶点--其产出达到美国的三分之二左右,扩张日盛,不可一世。 忘乎所以的苏联主动把中国推向美国--中苏边境的军事对峙和冲突,完全是苏联在美苏对抗中,认不清主要矛盾的不智之举。这正中力量下降中的美国人的下怀。 于是,随着毛泽东与尼克松缓和中美关系,新时代的大门打开了--1976年毛泽东逝世、"四人帮"被抓,为中国新领导集团"改革开放"开启了新的历史道路。 这正是"冷战"秩序的瓦解序幕。 中国改革开放并决定性地倒向美国一边,对此后漫长的人类历史有两大决定性后果:第一,中国不再承担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领导责任,停止对世界各国、尤其第三世界左翼力量的道义和物质支持;第二,中国加入美国为首的全球资本主义分工体系,开始逐步冲击并最终全面改变和重组这个体系。 就第一个后果而言,自赫鲁晓夫时期苏联多次武装入侵东欧国家变为社会帝国主义,并与美国"和平竞赛"后,加之中苏论战中苏联进一步被揭发出种种"变修"的官僚资本主义体制实质后,苏联道义上基本破产,部分第三世界国家和发达世界的左翼力量大量转向中国。 此时,随着中国文革导演的世界左翼运动出现高潮,中国在意识形态、道义等方面,成为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灵魂。这在美国的反战和民权运动、欧洲68年的五月风暴,以及亚非拉众多民族独立运动中,都有明显表现。 七十年代末中国的转向和停止对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支援,不仅客观上让东亚、拉美等国的左翼政治团体和武装无以为继,更重要的是给整个世界左翼运动带来了巨大的幻灭感,决定性地使七十年代末之后的整个世界左翼运动陷入低潮。 失去了中国在政治、道义、意识形态上的支撑,处在长期僵化国家资本主义体制的苏联,面对美国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进攻,根本无还手之力。从赫鲁晓夫时代,尤其是勃列日涅夫时代之后,苏联统治集团内部,发自内心地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制度,也越来越认为无法按原有的方式继续统治。 更不幸的是,此时苏联已高度僵化的体制,只能选出戈尔巴乔夫这样政治上"无比天真",同时又缺乏政治谋略和斗争经验的领导。于是,1991年苏联解体,为冷战秩序完全瓦解画上了句号。 由此,由中国转向开始的左翼退潮和力量削弱,最终导致苏联解体,人类历史进入后冷战时代。这时,中国加入美国主导的资本主义世界分工体系的冲击性后果,就逐渐呈现出来。 美国回光返照 之所以是"后冷战时代"而不是一个全新命名的时代,是因为1991年以来迄今的人类历史,并未产生类似英帝国霸权、冷战秩序这样的稳定秩序,而只是一个冷战格局崩溃而新的全球秩序尚未建立的过渡阶段。 后冷战时代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呈现的是美国的"一霸独大"--美国因暂时饱餐冷战红利而回光返照十年。 对美国来说,冷战胜利红利直接来自于两方面。 从军事遗产看,一方面,美国不必再消耗大量财富用于与苏联军备竞赛,美国军费从八十年代末期占GDP近6%,直线下降到克林顿后期只占美国GDP的3%。另一方面,美国在冷战时期积累的用于军事目的的计算机和互联网等技术,又可以放心被民用化。于是,美国出现了新的信息技术革命。而与此相配合的是,美国因冷战胜利积攒的全球信心,引导了世界资本源源不断流向美国,从资金上配合了信息技术革命和美元霸权。 美国冷战红利的另一来源是中国。全球盛行的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越来越多地拆除了各国边界的藩篱,包括发达国家。中国的开放,让发达世界的制造业资本,找到了世界范围内实现最优配置的新组合,中国向美国的大量廉价商品的出口,增进了美国民众福利,压低了美国CPI,进而是利率,让美国经济极大受益(按照美国口径,中国对美顺差从1990年的100亿美元出头,暴增到世纪末的800多亿美元,十年翻两番)。 于是,这个阶段,美国经济出现长期稳定的低通胀高增长,达到二战后可类比五六十年代黄金时期的最好水平--4%,且繁荣期超长。当时,全世界众多浅薄而无耻的经济学家,一度为"克服了经济周期"的所谓美国 "新经济"而惊呼,充当吹鼓手。 但是,美国的回光返照和中国加入美国为首的全球分工体系也是有巨大的副作用的。 1992年后,当东亚、欧美资本蜂拥而入后,中国这个全球潜力最大的工业化国家所积攒的巨大工业制造和配套能力,轻而易举地打败了亚洲四小龙和东南亚小国,全球制造业向中国转移的态势不可遏抑。 于是,原本在美国主导的世界分工体系中可以过过小日子的东亚小国,很快丧失发达国家制造业外移的优势地位,经济开始泡沫化,逆差开始迅速扩大。在欧美剩余投机资本冲击下,东亚危机出现--这反而更进一步加强了世界制造业转移中国的趋势。 九十年代的IT革命也进一步挤出了美国利润越来越低、竞争力越来越差的传统制造业。美国产业外移的趋势从七八十年代的东部,蔓延到九十年代的西部、南部,以致整个国家,作为工业时代经济基础的制造业日趋衰败。 另一方面,缺少社会主义的外部压力和榜样,资本的自由流动,都使美国底层力量受到削弱,社会运动沉寂,精英阶层利益恶性膨胀,政治、经济、社会改革动力丧失,五十至七十年代贫富差距缩小的趋势被逆转,整个社会两极分化不断加剧。这种趋势在不少国家都是一样的。 此时,中国产业出现了两种态势:一方面,由于出口加工业的兴起,东南沿海一片繁荣;另一方面,由于缺少大的外部军事压力,中国长期军备废弛,军工订单稀少并被推向市场,趋于破产;大多是国企的装备制造业等重化工业,因国企病和发达国家的长驱直入中国市场,陷入严重整体破败。 在政府财政上,原本依靠国企征税的中国财政,逐渐降到只占GDP十分之一的绝境--中央财政因为十多年的财政包干制基础上的财权分权,入不敷出,甚至要向地方政府借钱;而因国企普遍破产和经济破败,内地地方政府同样入不敷出,乡镇不得不自寻财路,向贫苦农民大量征收。 这样,中国呈现萧条内地和繁荣沿海并存的冰火两重天奇异景象。随着几千万国企职工下岗,三农问题突出,底层被甩出,社会矛盾异常严峻,群体性事件达到高潮,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后社会矛盾最尖锐、社会最不稳定的时期。 中国社会的这种奇怪景象与高度的权力、利益分化,让不同意识形态和利益立场的知识分子分裂,社会各阶级、阶层的政治态度也完全分裂。于是,中国人对中国到底是在崩溃之中还是在发展之中,激烈争论,谁都能找到有利于自己的部分论据。 美国人更为困惑。美国瓦解苏联后必须寻找和对付新的挑战者,但他们难以确定,按当时的态势,中国到底是不是这个新对手。他们可以选择冒险趁机一劳永逸地解决中国,或者是等待中国内部自乱后,不战而胜。 克林顿后期,美国轰炸中国驻南联盟使馆、中美撞机等事件都表明,美国统治集团中的保守主义强硬派已渐得主导,其对中国高层的政治意志、战争意志以及面对外敌的底线等战略试探已经完成--他们试图快刀斩乱麻,通过更直接的对抗和外部压力,促使中国内部生变,瓦解中国,一劳永逸地解决中国的潜在威胁。 但美国的问题是,它是民主制国家。一般情况下,民主制可以避免最坏的统治,但却是一种平庸和保守的政治制度--它从来都是既定利益格局的维护者、追认者,在常态中,各利益集团和各种主张谁也很难完全压倒谁。除非南北战争与1929年大危机这样高度危急的环境,美国统治阶层很难完成意志整合。中国还未直接与美国对抗,但又是工业大国、人口大国、核大国,与中国更直接、激烈地对抗,风险太大,美国强硬派很难说服各利益集团冒险。 在美国统治集团首鼠两端之际,美国长达二三十年的制造业外移,进而是产业空心化、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收入下降,以及资本过剩,进而是股市金融泡沫化,终于遭遇不可避免的经济周期:美国遇到了2000年的IT泡沫破灭和大股灾。继而,美国更不幸地遇到了恐怖分子发动的911袭击,除建国初期遭英国攻击外,美国本土首遇外敌攻击。 911式的恐怖袭击,是中国转向导致世界共运陷入低潮,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失去号召力后,世界被压迫阶级和民族因找不到系统、理性的反抗武器,以宗教文化复古对既定世界秩序的无奈反抗。这种运动只是一种情绪宣泄,提供不了西方资本主义文明之外的整体性、替代性方案。 但这完全打乱了受选举政治左右的美国统治集团的战略部署。   911后美国的战略歧途 IT泡沫破灭后,美国不得不首先拯救经济,维持国内稳定,它面临这样的局面: 格林斯潘长期低息货币政策和低息推动的房地产市场和金融市场,以致经济增长,都必须以低通胀为前提,而低通胀必须靠源源不断的廉价中国商品来压低CPI;从货币市场而言,只有中国廉价商品换来的美元不断回流美国本土,才能让货币供应更充分,也才能继续压低美国利率,为透支的美国人和政府继续提供低廉信贷,为美国经济提供有效需求。 911之后,美国保守主义调整了战略,主要力量从对付中国,转向对付恐怖主义,于是面临这样的地缘政治格局: 美国打击恐怖分子和所谓的支持恐怖分子的政权,这都必须有中国的配合:中国在联合国能让美国师出无名,如果中国给予恐怖分子、塔利班政权或萨达姆政权以军事援助,战争可能永无穷期。因此,美国必须跟中国搞好关系,防止与恐怖主义和中国两线作战。 但美国被恐怖分子的本土直接攻击打昏了头:乌合之众的恐怖主义和塔利班这样的小国政权,其实永远不可能真正威胁美国霸权,美国真正的对手仍是大国中国。当然,选举政治中,恐怖主义对美国民众有巨大心理冲击,打击恐怖主义,小布什能捞到更多选票,也更易获得国会支持。 这看上去是一笔左右逢源的买卖。不仅美国军工集团和石油集团可从战争获益,理论上说也是对中国的一步好棋:美国可以乘机把自己的势力楔入阿富汗,在中亚的中国西部边境腹地,为围堵中国补上短板,还能进一步扼住比美国更需要中东石油的中国的脖子。等搞定中亚与中东,勒紧中国的绞索,再回头收拾中国,美国在战略上似乎更有利。 但美帝从来都高估自己,也从未吸取过朝战、越战的教训。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初战攻坚中,如入无人之境,但却在当地人的游击和不对称战争中陷入泥潭,十年来难以自拔。 重大历史机遇,总是稍纵即逝,这回时间更站在了中国一边--十年来,世界制造业向中国转移的势头正在达到高潮。 这是大势所趋。按照美国著名社会学家阿瑞吉在《漫长的20世纪》中的实证历史研究,资本主义世界中心从热那亚到荷兰到英国到美国不断转换,从未有人可以永葆竞争力。 阿瑞吉揭示其中的历史经济逻辑在于,资本主义体系中的这些中心,因成为贸易中心而带动制造兴起,变成产业资本主导的资本主义生产中心,达到自己的历史高峰,随后才形成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的支配权。 若干年之后,因生产过剩、工资上涨等导致利润不断降低,过剩的产业资本不得不一边逐渐放弃或外移生产,一边越来越多地进入金融投机领域追逐更高利润。于是,资本主义中心便由产业资本主导而发展到金融资本主导。 最后,发展到金融资本的资本主义中心,在大的金融危机之中破产衰落,资本主义中心转移。 阿瑞吉的研究发现,在世界资本主义中心的不断转换中,每个中心占统治地位的资本形式,都曾全部或基本经历商业、产业到金融资本的不断升级,在整个资本主义历史上呈现出一定程度的历史循环,而不是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最高阶段》中所论述的线性发展。 美国并不能逃脱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演变的这些基本逻辑。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后,美国工业利润降低、竞争力下降,产业外移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与此同时,随着共产主义运动进入低潮,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取得主导,美国政府逐渐放松了金融管制和资本管制。另一方面,随着布雷德森林体系崩溃,黄金对美元发行量的约束消失,印钞票和以钱生钱的游戏,腐蚀了政客和资本家,腐朽寄生的华尔街逐渐主导了这个国家--美国这个世界中心迅速发展到垄断金融资本统治的最后阶段。 美国政客、资本家和普通民众,被"中美国"式的经济增长和反恐战略合作绑架,十年一梦。 但中国在这十年却实现了很多突破: 1999年美国轰炸中国驻南联盟使馆,彻底让中国领导集团惊醒,"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有了痛切教训,中国政府对军工的投入和拨款不断加码,面临崩溃的整个军工系统及其支撑的高科技研发体系重焕生机; 以房地产、城市化带动,加之随后2004年前后"国企改革大讨论"对新自由主义的狙击,中国大型国企的出让暂停,国企主导的中国装备制造等重化工业,也因市场需求带动而重焕生机,成为世界最大的钢铁、水泥、化纤以及装备制造国家,实现了产业升级; 原本就具有竞争力的中国纺织、玩具、家电等轻工业,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降低或部分拆除了很多国家的贸易壁垒,更加如鱼得水,几乎击垮了多数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赢得了世界一半左右到80%的市场份额。 中国成为无可置疑的世界制造业中心。2004年之后愈演愈烈的民工荒表明,中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因内地国企普遍破产而出现的内地去工业化过程中甩出的工业人口,以及广大农村从未被卷入工业化进程的农业人口,已被迅速整合到工业文明当中。 现在,主要工业品占据世界50% 到80%产量的中国,即便按当下美元汇率计算,已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大国,这些成就都远超过当初的苏联、日本(苏联鼎盛时工业总产值占美国80%),同时还普及了基础教育,大众化了高等教育,建成了在高铁等某些领域超越美国的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基础设施,每年培养出全世界最多的工人和研究人员。 短期看,"中美国"的增长方式,纯粹是贫穷的中国为富裕的美国输血,中国老百姓遭遇了巨大的福利损失;长期看,美国产业外移和空心化,靠借钱度日,是在饮鸩止渴,丧失了最根本的竞争力,而中国则变为世界最大的工业国、债权国和美国最大的债主,资本主义世界中心转移到中国的趋势不可阻挡。 当产业空心化了的美国再次被金融危机击溃后,奥巴马不得不决定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撤军,但此时,掌握了3万多亿美元外汇储备的中国,具有了威慑美国与欧洲的经济核武器,能够随时瘫痪美国和世界金融系统,美国无论是总统还是国会,已无力、更无勇气与中国决裂。 回头去看,彻底解决中国问题,美国只有2000年前后一次机会。这时中国军备废弛,军工和重工业破产,阶级矛盾尖锐,人心涣散,精英集团自信殆失。 此时,在与中国利益攸关的朝鲜或者台湾,美国如果唆使当事者挑起战争或宣布独立,并给予强大后援,中国将骑虎难下:中国官场腐败达到一个高峰,卖官鬻爵者甚众,内地政府系统入不敷出到薪俸不给,国企系统贪腐几致国企全线崩溃;中国军队经了近二十年商,期间未有一次实战,官腐兵惰;社会上,群体性事件达到高峰,"遍地英雄下夕烟"。 面对强大外部压力触发的内部分裂和混乱,中国要么不战自溃,要么战败自溃,战而胜之的几率,当是新中国迄今史上最低。 但是,这个机会永远地过去了。 为什么中国没有崩溃或拉美化? 以九十年代中后期的眼光看,中国发展到今天确实是一个奇迹。 中国没有如苏联到俄罗斯那样出现崩溃,原因颇为复杂,研究者众多。概括起来,可能主要有这样一些原因: 中国始终保持了政治稳定和秩序,而苏联出现了政治崩溃和国家治理的大混乱;改革开放后至今,中国还处在工业化中后期和城市化的高潮,而苏联斯大林时代已经完成工业化和城市化;中国拥有几千年农业时代的市场经济经验,建国后从未建立真正的苏式计划经济,国企实行中央与几级地方政府的分级所有,公社与村镇等乡镇企业也未被纳入计划中,因而原本就是一个计划与市场结合的混合经济体制,体制弹性非常大,各主体市场经济经验丰富;中国渐进式增量改革中,原有国企生产组织体系虽然困难越来越多,但并未短期内崩溃,为整个经济提供了很好的基础和环境;在最困难的九十年代中后期,虽然内地破败,但中国沿海繁荣的出口型经济,缓和了危机,提供了就业、财政等社会和国家稳定的经济支撑。 为什么中国没有如第三世界大部分国家一样,经济开放后,都发展成依附性经济进而拉美化?这与中国的起点和体量有关。 首先,如前文所述,改革开放前,中国是全世界在美苏之外,唯一自成一体的工业经济体,从轻工业到装备工业、石化工业,到核工业、航空航天等高科技工业,中国都积累了制造和自主研发的能力,因而具备自我产业升级能力。 其次,中国经济三四十年积累,体量足够大。中国的经济规模大到经过90年代的激进私有化和外卖过程,十年还未卖光。尤其重化工领域的核心产业,进入新世纪时多还控制在政府手中。而经济规模小的小国,几年之间主要产业就能被卖得精光。 再次,中国政府从不曾放弃对金融、主要资源、重要军工以及电力电信等基础和战略产业的控制。 最后,中国官方和民间都保留了全球最强大的左派传统,直接制约了自由主义意识形态及其利益集团的独大,也制约了政府市场化、私有化等政策进一步激进化。2004年前后的国企和改革大讨论就是例证。 当然,所有支持中国发展至今的前提是,中国革命建立新中国政权后,从毛时代开始,便形成一个可与美苏比肩的独立意识形态和独立国家政权,这而与第二、第三世界其他所有国家均为政治或经济依附性国家不同。 除了开放之外,十年来房地产激活的快速城市化,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另一个支柱。全世界对此已经耳熟能详。但要多说一句的是,这并不是其他国家可以随意仿效的,只有在快速工业化过程中,加上中国共产党的国家体制才能发生:党管干部的中国地方官员政绩考核体系和地方官员因此的竞争,加上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和城市土地国有制这些限定条件。   中国崛起的颠覆性冲击 然而,中国的崛起与亚洲四小龙不同,也与日德崛起不同。中国产业崛起不是冲击处于同一产业层次或者更高产业层次的几个国家,而是对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分工链上、中、下游的所有环节造成系统性冲击。原因是: 首先,中国的体量太大。不惟中国人口规模超过了所有主要发达国家之和,更可怕的是,由于中国革命时代形成的几乎是全世界最为彻底的妇女解放传统,中国妇女普遍参加社会工作,这让中国同等人口的劳动力数量,远高于美、日、欧等发达国家。同样重要的是,毛时代建立的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教育系统,使得中国的庞大人口顺利转化为最丰富的各层次人力资源。 其次,如前文所述,毛时代的独立工业体系,在低端轻工业、中端重化工业以及高端航空航天、新材料、信息技术等高科技产业,实现了各层次各产业的系统覆盖,有全领域技术、人才等产业积累。 再次,由于中国地域广阔而东中西部发展差距大,中国高端产业在发达地区发展起来之后,低端产业2004年之后实现了内部梯度转移,并不需要立即外移。 于是,中国庞大的产业积累和人力资源积累,凭借广阔的国内市场起步,在支持出口的政策支撑下,逐渐在各层次各产业依次都会形成越来越强大的竞争力,对发达国家到新兴国家,到落后国家,形成全方位冲击,或者说系统性冲击。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停援,加上其他原因,就曾导致部分亚非小国出现社会政治动荡和政权更迭;九十年代,中国沿海的加工制造业,则重组了东亚和世界的劳动密集型加工制造业的分工格局,导致东亚整个区域出现社会政治动荡。 911后的十年,中国开始全面冲击一切国家。 在资本、技术更密集的造船、钢铁、石化、装备等重化工领域,中国抢了欧洲、日本和韩国等发达或新兴国家的饭碗,逼迫他们要么进一步产业升级,如韩国;要么吃老本并借钱度日,如欧洲、日本;要么印钞度日,如美国。 在纺织服装、玩具、小电器等轻工业领域,中国继续冲击中东、北非和拉美那些半工业化国家。他们很多已无路可走,比如埃及,只好革命,比如墨西哥,很多地方已经完全失控并被贩毒组织控制;出现有魄力的政治家的地方,比如委内瑞拉等拉美国家,他们只好搞社会主义,以国有化来对抗冲击;只有那些上天眷顾、还能卖大量资源给中国的国家,比如澳大利亚、巴西等,看上去还过得不错,似乎成了新兴国家。 即便在航空航天、新能源、IT等高端领域,中国也已经开始冲击美国、德国等少数国家才能具有的优势。美、德、日等国高端产业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投资,只能挤出和压制这些地方的同类产业,但在中国的投资,很快会发生技术和产业外溢,被具有产业基础的中国同行不断消化吸收以至超越。 新自由主义主导下的开放世界,产业必然向更有竞争力的中国转移。资本家欢欣鼓舞,因为可以提高利润和竞争力,但发达世界的劳动者必须忍受工资下降和越来越多的失业,生活更加困窘。在发展中国家,被中国挤垮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不能再为政府提供税收,不能再为工人提供工作,政府和老百姓都越来越穷,恶性循环。 贫富分化进而是有效需求不足的基本矛盾,在被中国重组的世界分工体系中,已发展到新极致。 为了留住资本家的投资,维持经济增长,发达国家政府不得不降低并维持低税低息,从而降低了财政潜力;为了缓和两极分化导致的社会矛盾,解决下层的生存,同时刺激他们借钱消费,最终得到选票,发达国家政客不得不维持低息,维持福利。 于是,一边支出增加一边收入减少,政府和民众都陷入债务危机。当政府和百姓入不敷出到了一个极限的时候,各个世界的债务危机、金融危机陆续爆发,新自由主义主导下的整个世界,开始趋于混乱和崩溃。 政客、学者和媒体喋喋不休地指责发达世界福利过多、借贷度日,但如果早先就削减甚至取消福利,活不下去的底层民众早就造反了;如果不借贷度日,过不下去的政府早垮台了,过不下去的老百姓也一样早走上街头造反了。 问题不在福利社会,也不在借贷度日。世界发展到今天的关键是,人口众多的独立工业化国家--中国加入世界分工体系,不但摧毁了早先苏联那个系统,也不断削弱、摧毁了此后美国主导的从不发达到发达世界的整个工业和经济系统。2008年美国开始的美日欧经济危机表明,中国摧毁了原有世界分工体系导致的系统性危机已经开始。 越来越不事生产的世界各国,靠中国不计环境和社会成本的廉价商品输血已太长时间,他们寅吃卯粮的时间也太长。但精英们害怕改变,害怕离开中国输血过苦日子。现在,即便是有经济和社会危机逼迫,精英们也不愿轻易改变。欧洲、美国、日本,莫不如是。 现在,网上那句调侃的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用于说中国的话,绝对确切。   未来 由于中国人口是苏联的8倍和美国的4倍多,是整个世界的五分之一,中国继续发展的工业化和完全城市化,将让世界无法应对: 世界从未经历过如此众多的人口不受国界、语言、文化障碍地全部整合在一起,完成工业化。此前,在金字塔顶尖的完全工业化的人口,包括美、苏、日、德、法、英等各国,加起来都远不到10亿,还被国界、语言、文化等分隔在不同国家,分工效率远不及整合后的中国。 中国的工业化水平还将继续迅速提高,十到二十年内,中国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例,虽然"民工荒"已在中国出现多年,工人工资上涨迅速,但中国这些领域十年内还将保持竞争力:一方面轻纺工业和加工业自动化程度的提高,会节省数以千万计的工人,另一方面,中国农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也会节省出上亿工人。 如果这样,亚非拉那些资源较少的半工业化国家,甚至东欧、南欧国家,他们的失业、贫困、债务等经济和社会政治困难还将深入发展。 再看装备制造等重化工业。这些行业中国开始大力发展还不超过十年时间,但已经击败了欧洲、亚洲大部分国家,目前仅剩德国、日本、法国的高端产品还在与中国奋战。十年后,中国在高端领域将完全可以与德、日直面竞争,他们胜算很小。 美国以航空等军工为代表的高新产业是个例外。中国至少还需要十到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追赶得上。但那时之后,美国可能除了农业和矿产等资源性产业,也将难与中国竞争。 这种局面将带来一个史无前例的问题:按现有生产和分配方式,中国一国的工业能力就能养活整个世界近70亿人口,而其他多数国家的多数人口将变成过剩人口--他们也没有足够多的产品与资源与中国交换,将何以为生? 这根本无解。但可以换个思路反问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尝试自己生产,而不是靠从中国进口? 在2008危机的第一波,二十国集团的领导人达成共识:鉴于1929年危机的前车之鉴,避免进一步衰退,大家要共同抵制贸易保护主义。但那是在经济危机的初期,社会政治危机还没有激化。如果危机如2011年这样继续深化,政客们将一定会优先解决国内社会稳定。 实际上,对不发达国家而言,实行贸易保护主义其实损失不大,因为他们原本就没从这个体系得到什么,也没什么好失去。最大的困难是,他们政治上并不独立,能否承受足够大的外部压力和必需工业品的禁运制裁--历史上,这常常引起列强的外部干预。 但对那些发达国家而言,从中国"断奶", 老百姓的购买能力可能瞬间下降一半,甚至更多,商业资本的利润也会大幅下降。即便发达国家的各利益集团能说服或者压服那些外贸部门的资本,在政治上承受这些后果,居高不下的通胀进而利率,也会让他们面临巨大经济困难。更重要的是,这并不会降低他们的国内两极分化,缓解有效需求不足。如果操作不当,高企的通胀会激起底层的造反运动。 但不管怎么样,随着危机深化,全球无政府状态中的各国,一定进一步走向贸易保护主义。这不仅将导致全球分工效率的降低和危机的深化,还将引起政治危机--这时候,可能需要直接用武力或者资助代理人来捍卫自由贸易原则了。从资本主义兴起的奴隶贸易和垄断贸易开始,到1840年的鸦片战争,到上个世纪的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都是这么打起来的。只不过,这次主角可能是中国而不是美国。 但作为主角,中国遇到的问题与当初的美国崛起时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刚刚在工业上崛起后,它的军事实力不足以压倒老霸主。短期内,这将制约中国的行为,但随着十到二十年后中国军力对美劣势逐步消除,中国的军事行为将更加大胆。也就是说,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中国的继续发展还带来另一个问题:世界有开采价值的金属、能源等现有资源储量,即便只供应中国一国的人口,也不足以让中国大多数人过上他们向往的美式生活方式。二三十年内,世界主要资源耗竭,人类如何生存? 这一问题及其后果同样难以估计。只有可控核聚变能大体解决能源问题,但人类目前在这个领域的投入似乎看不到短期突破的迹象。工业革命以来的整个工业文明很可能很快就遇到生死考验,大家都装作看不到,以为如同以往一样,总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资源枯竭是人类进入工业化时代两三百年消耗后,遇到的新问题。但从资本主义文明系统而言,我们并没有遇到新的问题。 在资本主义历史上,各地区与国家经济不平衡增长总是铁律。按阿瑞吉揭示的资本主义权力中心演变规律,每当中心发生转移,力量平衡被打破,必然伴随着世界秩序的混乱。这一方面是因为原有的中心国家或霸权不甘心放弃对己有利的既定利益格局,而新霸权必须推翻老霸权,争取于己有利的利益格局和权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世界生产中心的转移与政治文化中心的转移总是不同步。 以离我们最近的美国霸权为例。十九世纪末美国变成世界第一工业国后,只是资本主义生产中心和区域强国,世界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中心仍长期留在英国和西欧。在经历长达半个世纪的混乱,发生多次经济危机和两次世界大战,德国、日本、苏联工业先后相继崛起,英国工业不断相对衰落,付出上亿人口死亡为代价,这反复的博弈、革命、战争才奠立稳定的新秩序。 也将是说,美国花了半个世纪,完成了从资本主义世界生产中心,到政治、文化中心和意识形态中心的转移与整合,成为权力中心--这个整合并不成功,因为出现一个与其拼死较量的社会主义系统。直到四十多年后搞垮苏联,美国才瞬间独霸天下--短短十年回光返照,很快又衰落。 中国是同样的路径。中国已成为世界的力量中心,但并未同步成为权力中心。如果人类不灭亡,在中美之间漫长的权力转换期内,人类面临着巨大的混乱和动荡。2008年从美国开始然后蔓延到整个世界的金融、经济、社会、政治危机,不仅席卷了欧美日发达世界,还席卷了北非、西亚、南亚、拉美等落后国家,大混乱已经开始。 中国要结束这种混乱,比当初的英、美、苏更难。 十九世纪末到二战后,美苏面对的世界,有两种现成的意识形态模式和文明模式: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且都有成功范例。但今天,西方世界的没落和崩溃,横扫了资本主义的威信,当初苏联的崩溃和中国的转向,也极大削弱了社会主义的吸引力。 现在,世界各国的统治者们都失去了道义感召力,也提不出新的替代性方案--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意识形态和文明模式。我们面对的是市场经济下的工业文明的废墟,方向不明,前途未卜。 毫无疑问,目前已经开始的整个人类的混乱,绝不仅仅是一场经济危机,而是资本主义的系统性危机,资本主义文明在资源危机前面,其不可持续性无比清晰和深刻。 但由于长期以来作为资本主义对立面的社会主义处于低潮,现在无法定论:这仅仅是新一次权力中心转换引起的大混乱与大动荡,过后再重建中心与外围的秩序,还是会为人类带来新的方向和文明? 历史上,资本主义的每次大危机,都是社会主义兴起的重大机遇。现在,如何将"改朝换代"式的资本主义世界权力中心转换,变为新文明崛起的机遇,便成了一个特别重大的理论与实践问题。
  19. 巴迪乌:就利比亚问题致南希的公开信(2011.4)
    2011/08/22
    亲爱的让-卢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我跟随西方共识是毫无道理的,这种共识意谓:“我们必须保持对一切发生中的事情的控制。”我们必须与共识对立,并且展示西方轰炸机和士兵的真实目标绝非可恶的卡扎菲--他只是一个被主子认为妨碍了他们的更高利益因而需要被除去的前代理人。因为轰炸机的目标明显是埃及的民众起义和突尼斯的革命,是他们出乎意料和不堪忍受的特点--政治自主性,亦即:他们的独立。(人文与社会编辑小组译校)
  20. 布拉莫尔:走出黑暗——中国转型之路
    2011/09/19
    《现代中国》杂志2009年7月号刊登了英国谢菲尔德大学中国政治经济学教授克里斯·布拉莫尔(Chris Bramall)题为《走出黑暗--中国转型之路》的文章。作者指出,自1978年以来,中国经济确实一直在快速增长,然而,中国也错失了一个历史性的机遇,即没有继续发展毛泽东时代建立起来的医疗和教育方面的福利制度,而是转向盎格鲁-撒克逊模式,过于一味地追求增长,这造成了很多问题。而2008-2009年的全球性经济危机使这一模式遭到了质疑,这同时给中国提供了一个建立小康社会主义的机会,而中国目前的领导人也认识到了另外一种现代性的可能性。文章内容如下:自20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中国经济增长异常迅速。可以肯定,其前景比它在2008年夏季全球化的"高潮"时期要暗淡,但30年来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的经济增长依然强劲。全球经济衰退使增长率削减了几个百分点,但依照世界标准,这一比率仍然维持在较高水平。事实上,如果国内生产总值根据购买力等价来衡量(这种评价标准赋予非贸易部门较高的权重,从而降低了外部冲击对统计数据的影响),那么,经济放缓甚至不太明显。樊纲和胡永泰认为,中国的成功归功于他们所谓的"平行推进"(parallel partial progression)。中国如此成功是因为它没有遵循循序渐进的方式,而是很早就开始在几乎每一个部门进行改革。在每一个领域都很快进行彻底的转型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一进程在每一个领域都开始了,并且推进迅速。一个部门的循序渐进的过程(即改革由此在某些领域而不是其他领域开始并被推进到得出一种结论)将不可能十分有效。然而,中国的改革在某些领域确实太慢;樊纲和胡永泰特别指出了金融自由化步伐缓慢。其结果是,中国无法利用获得外国资本所提供的机会。王绍光有着与樊纲和胡永泰相同的乐观评价。他批评了农村医疗改革的诸多方面,但他仍然得出结论认为,中国政府已显示出它自身既有非常强的适应能力,又是善于学习的。黄宗智对中国的转型道路有着更多的批评。他的很多文章为中国的"非正规部门的社会公平"进行了呼吁,实际上就是要创建体制和机构以改善非正规部门的大量雇员的待遇,包括工厂内部的待遇(就工资和工作条件而言)和工厂外部的待遇(就非正规部门工人的孩子所能获得的医疗和教育而言)。但黄宗智认为,不存在一种简单的新古典主义的补救办法。相反,中国需要同时拒绝过去30年里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和毛主义时代的国家社会主义。这不仅对于非正规部门是如此:更一般地讲,中国需要在极左和极右两极之间开拓出第三条道路。所有这些作者都在以这种或那种形式解决关于中国转型之路的两个基本问题:它是成功的吗?中国现在应该走什么路? 局部改革的局限我发现樊纲和胡永泰为跨越所有部门同时进行改革而举出的例证是很难令人信服的。我对这一证据的解读是,中国在那些改革既是必要的又进行得彻底的领域(如农业和农村的工业化)做得较好,而在改革或者是不必要的或者改革只是局部的领域就做得较差。有许多失败的局部改革的例证。中国的双轨制价格体系被一些人看作是帕累托改进型的"没有输家的改革"的一个例子。但是这忽视了双轨制所带来的价格套利(price arbitrage)的各种可能性。它可能增加了产量,但它形成了一个食利者阶层,这一阶层通过在国有部门低价买进商品并以高得多的价格在市场卖出而致富。当今中国存在的大部分的不平等,尤其是财富的不平等,都根源于双轨制价格体系。开放政策也说明了樊纲和胡永泰倡导的局部改革的危险。中国严格遵循着自己的改革方案,从20世纪70年代末期最初的4个经济特区的建立到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这之间过去了很多年。局部开放政策背后存在着这样的逻辑,通过把开放区域限制在工业相对欠发达的广东、福建,中国的工业中心(上海和辽宁)避免了"资本主义污染"。然而,这一做法导致了切实的代价。上海的再次发展被耽搁,邓小平自己后来承认,没有及早给予这座大都市经济特区的地位是错误的。更重要的是,由局部开放造成的不公平竞争加剧了地区间的不平等,这已成为目前中国最大的问题之一。中国非正规部门提供了局部改革固有危险的第三个例证。在许多方面,中国的非正规经济部门的发展,如黄宗智所记录的,遵循了樊纲和胡永泰所提出来的进程。改革是局部的:中国只是缓慢放宽了对劳动力从农村向城市流动的限制,同时很少关注劳动条件。其结果是经济得到了快速增长,但劳动力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黄宗智恰恰对这一结果提出了异议。沿着这些思路展开争论本身并没有什么难以令人置信的,而且中国越早改善它的非正规部门的工人所面临的条件,其情况会越好。此外,提高工资几乎肯定会提高效率。通过减少由小型企业对中国的大公司所形成的竞争性的、基于价格方面的威胁,它将使中国的大公司能够更加注重产品的开发和售后服务,这对于打入全球出口市场是必不可少的。对全球出口市场而言,是质量而不是价格决定成败。在非正规部门中,劳动力成本的增加也将提高效率,因为这将迫使小规模的公司变得更加趋向资本密集和创新。所以,与樊纲和胡永泰认为的相反,真正的教训是这样的:如果改革(私有化、自由化、民主化)是值得实施的,就应该迅速和彻底。 莱茵型资本主义与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由樊纲和胡永泰提出的关于中国转型分析的更根本的问题是,他们关注的焦点是转型道路的问题而不是最终目标的问题。真正重要的不是"所走过的路"是循序渐进的或连贯的,而是对任何转型进程最佳终点(optimal end-point)的确定。樊纲和胡永泰含蓄地提出,中国的目标应该是复制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制度和机构--不受管制的金融业、自由贸易、最小福利政府,以及关注于技能和基础设施的发展而不是特定行业的补贴的非选择性产业政策。这是美国、英国、新西兰的经济的特点,而自1990年以来,这种类型的许多政策已经日益被西欧、日本和韩国采用。然而,显然存在另外一种选择--莱茵型资本主义,它在日本(80年代末以前)、韩国(加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以前)以及创建欧元区之前的法国和德国得到实行。尽管大多数莱茵型资本主义国家也强调了高工资和一个发展成熟的福利政府(在日本和韩国)的可取性,但选择性的产业政策和政府对银行部门的控制都是莱茵型资本主义的核心特征。 金融暴政樊纲和胡永泰深信盎格鲁-撒克逊模式的优越性。然而,证据并不那么充分。以金融为例,关于中国应该做什么,樊纲和胡永泰提出了相当明确的观点。他们大胆地断言:"在经济领域最大的瓶颈是私营金融机构的发展非常缓慢......整个金融体系仍由国有部门所控制,市场竞争基本上缺失。"但是他们像大多数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一样,还是不明白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反映了根本性的体制缺陷。金融市场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唯一避免的方法是关闭市场并引入对银行部门的政府控制。当然,这将阻碍金融创新的步伐,但由于正是"创新"首先引起了危机,所以很难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因而中国是幸运的,它没有沿着美国的道路走下去。此外,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例如英国和美国)中金融部门产生的周期性泡沫仅仅是金融自由化所固有的不足的例证之一。更严重的问题是对长期风险投资项目和新兴产业资金供应不足。英国提供了一个说明这一金融偏斜(finance bias)的明显例子。部分地说,英国的问题是政治方面的问题。金融("伦敦城"[英国最古老的金融服务区。--译者注])对英国政府施加了巨大的影响,这方面的一个证据是,因投机和完全不称职而接受调查的银行家们仍然被指派到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inancial Services Authority)(属中央管理机构),成为政府顾问。更普遍的情况是,宏观经济政策方面呈现出一种持续的通货紧缩偏向。即使在英国的跨世纪蓬勃发展的鼎盛时期,失业率仍然长期居高不下,因为"伦敦城"(作为英格兰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代表)对通胀的害怕更甚于对失业的害怕。在实行金融自由化的过程中中国经历着同样的风险;它所导致的不平等螺旋(spiral of inequality)将强化金融资本,并且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会弱化中国政府。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中,工业投资不足的另一个原因是银行借贷所特有的短期盈利主义,其导致的结果就是很少会有长期贷款,并迫切要求快速偿还贷款。结果,英国经济已经变得依赖于金融服务,所有这些意味着它容易受到冲击以及技术进步的长期过程将放缓。从这方面看,英国的问题很多年来已经众所周知(它们在麦克米兰委员会1931年的报告中就被提到过),但是因为金融资本的政治权力,所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相比之下,德国和其他莱茵经济体创立了国有开发银行(如德国复兴信贷银行),它们在为小型公司和中等规模企业,即德国著名的中小型企业(Mittelstand)扩大长期融资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因此,由樊纲和胡永泰倡导的金融自由化造成的问题将比其所能解决的问题更多--正如在韩国所发生的那样,韩国1997-1998年的危机不是由于监管失败而是由于放弃了产业政策。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中,资本市场失灵现象很普遍,并且只能通过政府干预才能避免。它是一个这样的领域,在其中中国经济需要一些更具社会主义性质的东西--摆脱其赌场般的股市将是一个开始--和许多较少进行改革的东西。 福利资本主义和动态效率反对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理由不只限于金融市场的失灵。关于美国经济的一个更加不同寻常的事实是,尽管自1973年以来生产率迅速增长,但每小时实际工资的中值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且,工资差量(dispersion of wages)和相对贫困程度比其他任何富裕国家都大。美国的工作时间长度应该与法国的情况加以对比,法国人选择了以减缓GDP的增长为代价,从而促进闲暇时间的增加。一些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像奥利维尔·布兰查德)试图证明,因为其经济被过度征税以及被过度管制,法国"错误"地选择了闲暇,但是这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绝望(ideological desperation):正是对闲暇的偏好决定了税收和管制制度,而不是相反。同时也需要我们提醒自己注意的是,美国以保险为基础的医疗保健系统在20世纪80年代让中国的政策决策者羡慕不已,其开支超过了富裕国家平均水平的90%左右。然而其预期寿命并没有超过平均水平,并且5000万左右的美国人没有保险。虽然对莱茵型资本主义而言,在福利基础方面有了清晰的初步发展势头,但是在动态效率方面情况似乎不太明显。皮奥里(Piore)和萨贝尔(Sabel)(1984年)盛赞小规模手工业的优点,这些也都是日本资本主义的特点。而日本非正规部门的表现中断了所有关于小规模工业和服务企业的争论。日本制造业中最先进的部门(比如:汽车行业)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但这种双元经济(dual economy)中的"传统"因素显然是不具有生产性的。小规模农业的情况也是如此。服务部门更是如此。有个例子说明了这一点:在1999年,日本超市的平均面积只有832平方米,与美国超市的4200平方米形成了鲜明对比。更普遍地说,从1995年起日本、德国和法国的生产率增长要慢于美国和英国(表1)。这一特点的对比在服务行业表现得尤其明显,这显然是因为信息和通信技术(ICT)在零售和批发分销部门被采纳的速度十分缓慢。在日本,劳动生产率在服务部门的增长从1976-1989年间的每年3.5%下降到1999-2004年间的每年仅0.9%。此外,日本服务行业的生产率增长在1999-2004年间仅相当于制造业的1/4;在英国和美国这种差距就小得多。表1 劳动生产率增长表 1958-2008年(每小时生产的GDP,每一年的百分比)   1959-1973 1973-1989 1989-1995 1995-2008 德国 5.3 2.7 1.9 1.5 法国 4.9 3 1.9 1.6 日本 8.6 2.8 2.6 1.9 英国 3.6 2.7 3 2.2 美国 2.6 1.3 1.3 2.1资料: 出自格罗宁根大学数据库 www.conference-board.org/ economics/database.chm备注:德国指1989年前的西德然而,对于莱茵型资本主义这种看起来逃避不了的指控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日本、德国与法国的经济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抛弃了莱茵型资本主义,这些国家近期经济的平庸表现也刚好反映了这一点。以日本为例,"失去的十年"部分地反映出20世纪80年代晚期房地产泡沫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这一事件自身的爆发仅仅是因为日本屈于美国的压力,降低利率使美元升值。更重要的是,正如废除国际贸易工业部和提高中央银行的权力所暗示的一样,它反映了华盛顿共识在日本政治圈中的影响在日益增长,以致于莱茵型资本主义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就已经被抛弃了。当莱茵型的工业政策(从战后至1989年以前)得到切实实施的时候,莱茵型经济体的劳动生产率的增长明显高于英国和美国所达到的增长。根据每小时生产的GDP,法国和(西)德国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已经赶上了英国,在90年代赶上了美国。 第二,即使认可1989年以后日本、德国和法国的经济仍然是莱茵型的,但它们过去20多年的糟糕表现更多的是因为这些国家宏观经济管理的失误(确切地说,是需求增长缓慢),而不是供给方面的失败。这一通货紧缩偏向是重要的,就像尼古拉斯·卡尔多(Nicholas Kaldor)多年前就已经认识到的那样,生产率的增长首先依赖于需求的增长率。以法国和西德为例,根本问题是欧盟中央银行在欧洲地区所推崇的保守的宏观经济政策。德国的问题则因为要把东德并入而更加严重。日本方面,日渐增长的中央银行的权力使得需求方面在应对20世纪90年代中期出现的问题时表现软弱和疲软。当然,日本也有供给方面的问题,但是最基本的问题是需求方面的。因此,莱茵型经济在1989年之前的黄金时期引人注目的表现为支持中国基于福利和效率而采用这一模式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依然有比较坚实的证据支持人们相信,在盎格鲁-撒克逊经济体中,金融部门的政治影响威胁到经济增长的持久稳定。 建设小康社会主义:还没有实现的道路在许多方面,中国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所实施的发展之路暗示着对莱茵型资本主义的可行性的认可。在邓小平逝世之前的岁月里,中国通过寻求一种积极有效的工业政策以保持和莱茵型模式的高度一致,这一情形在农村地区尤其突出,在那里,乡镇企业的发展是由当地政府所驱动的。中国与世界经济有战略的一体化限制了来自进口方面的竞争,并使得政府能够开始建立一个在全球具有竞争力的工业部门。这一莱茵型模式在1996年以后的十年里被抛弃了。将城市和乡镇的国有企业进行私有化的决定以及中国加入WTO的决定,都表明了对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转型。所以过去十年广东非熟练工人的实际工资处于停滞状态的情况也被人们接受了,这促使我们将其与美国中等薪资的发展轨迹进行对比。然而即使是在1996年之前,中国政府--当时为了促进增长遵循着莱茵型发展方案--在关键的教育和健康领域也忽视了莱茵型资本主义的福利维度。在这方面,邓小平执政的时代曾错失了机遇。20世纪70年代后期,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们竭力想要建立一个独一无二的福利资本主义的中国模式--因缺少更好的表述,他们将其称为小康社会主义("中等富裕"社会)。毛泽东遗留给中国的是一个福利政府的胚胎。就像王绍光所指出的那样,1967-1977年大约有90%的儿童进入了初中就读,超过90%的乡村建立了合作医疗体系(CMS)。那么扩大中等教育,改善农村医疗质量,提高闻名的赤脚医生的培训,为受雇于非正规部门的员工提供医疗服务,是不是一定极其困难呢?相反,中国转型之路并没有为小康社会主义的发展留下任何空间。没有人关心高中的入学率,甚至初中教育也被视为对中国农民而言是一种不必要的奢侈,注册入学率也大大降低了。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达最低点之前,小学升初中的升学比例降至70%,关于农村医疗保健的数据也显示了同样的下降过程。公社的消失无情地导致了合作医疗体系的瓦解;到了1983年,它仅在中国11%的农村中运作了。王绍光认为我们应该承认,中国的政府是特别擅长学习和具有很强适应性的。然而他关于农村医疗保健的论文中经验事实的部分体现的是相反的一面。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晚期已经有了一个低成本高效率的医疗保健体系,这一体系在农村地区几乎实现了普遍覆盖。不是提高它的质量和扩展它的覆盖面,而是这一体系被废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出现了一种"即买即付"的付费体系(a system of payment at point of delivery),这一体系在1949年之前就已被不完整地实行过,并且使得大批的中国农村人口被抛弃在医疗保健的大门之外。这一事例说明了政府既不善于学习,又缺少实用主义精神。就邓小平时代对"白猫黑猫"论的大肆宣扬而言,它表明了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思想体系充满着命令的十年。可以肯定的是,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还是一个贫穷的国家。根据麦迪逊估计,中国1978年的人均GDP只是同时期古巴的一半,相当于1700年时英格兰的水平。这一因素无疑限制了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们的视野。然而,回头看到共产党是那么急切地想要抛弃毛主义的福利维度,这一点很奇怪。这样做没有政治动机,在毛时代的后期,扩大医疗保健和教育是很受欢迎的。更有意义的是,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就已经建立了这种类型的福利政府,这一事实正好暗示它是能够在80年代继续推行下去的。实际上,由农业产量和农村工业极快的发展所产生的红利的增长,原本会使得支撑和扩展中国处于胚胎状态的福利政府变得更容易。而且,尽管中国的转型常常拿来和俄罗斯的转型相比较,然而比较好的对比应该是与战后的英国进行比较。英国在"二战"胜利时期的经济处在一种危险状态。它在很多方面都是一种典型的计划经济:国防开支非常高,消费品实行定量配给(面包在1946年7月加入到了配给名单里,以保证足够的谷物提供给德国人),住宅在轰炸中被大量摧毁,国家同时面临着遣散500万男女军人的难题。毫不奇怪,科雷利·巴内特(Corelli Barnett)将20世纪40年代晚期的英国与20世纪90年代早期的俄罗斯相比。英国还存在的其他问题是,它是一个小规模开放的经济体,因而依赖出口和资本项目的剩余满足它的消费需求。但是它的出口产业已被毁灭,并且它的海外资产已经被卖掉了。因而英国面临着如下严峻的挑战,即再次变为通过制造业出口从而能满足它的进口需求的工厂经济。然而,尽管存在着所有这些问题,英国政府还是承诺要建设一个"理想社会",这一"理想社会"建立在普遍医疗基础之上,继续实行基础设施国家所有,继续实行为养老金和其他福利支出筹措资金的国家保障体系;除此之外,一个庞大的住宅建设工程也已经启动。当然,战争时期的毁坏依旧存在,但1945年的英国已并不贫穷;如果英国放弃它一直以来的帝国迷梦,为"理想社会"的建设筹措资金将会轻而易举。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被英国战后庄严宏大的图景而打动,被许多已经实现的和长久存在的卓越的事件所打动。比较而言,毛主义时代晚期的中国存在的问题并不突出。必须为那些从农村返城的人找到工作,但这一挑战与1945年的英国相比不算激烈。和文献中所表达的观点相反,中国的经济并没有处在崩溃的边缘;农业危机是由气候引发的,工业产量的短暂下降是因为1976年政治上的分裂状况造成的。事实上,中国经济长期增长道路在20世纪70年代就已趋向好转,其原因是绿色革命技术在农业上的应用,农村产业的日渐成熟,以及生产资料的进口。而且,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享受了这种巨大的优势。从而它可以以一种战略性的方式加入到世界经济中,寻求一种对其尚在襁褓中的工业实行选择性保护的政策,并且只是逐渐扩展其出口行业。英国就没有这样优厚的条件可以享受。然而,尽管拥有所有这一切的优势,20世纪70年代晚期中国的政策制定者们的眼光还是受到了限制。对建设小康社会主义所思甚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增长的几乎盲目的崇拜。回顾过去,他们要克服贫穷的雄心是极端的。中国因而错失了建设一个可以真正代替盎格鲁-撒克逊资本主义的方案的历史机遇。这样的选择依然是可能的,因为美国模式以及那些主张整体采用这一模式的中国经济学家们因为2009年的全球性经济危机而遭到了质疑。最近有迹象表明,胡锦涛与温家宝认识到了另外一种可选择的现代性对他们而言是可能的。果断地迈向小康社会主义的时机现在已经成熟。云南师大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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