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 柯沁夫：“潮尔”汉语音译的规范问题

一、问题的提出

关于"潮尔"称谓的汉语音译统一和规范问题,内蒙古民族音乐学界早有关注。2007年在内

蒙古大学艺术学院主办的"潮尔大师色拉西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上,一部分学者在参会论文及研讨发言中,已提出一些有益的建议,对此会后曾有综述报导[1]。但由于会上没有深入展开讨论,会后又没有达成共识,所以此后的学术探究中仍然各行其是,致使报刊杂志等媒体宣传难以统一,有关宣传和文化行政部门行文以及在广泛的学术研究中无所依从。随着对潮尔研究的深入,其汉译名词用字的混乱问题更加凸显,前不久举办的"内蒙古自治区潮尔艺术传承人培训班"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例。

有的盟市不清楚培训对象,选派来的演员是前来学习"呼麦"的;而一些媒体则询问"到底是培训什么潮尔?";更有在培训班上, 5名专家学者的学术讲座,对色拉西的弓弦潮尔就采用了"朝尔"、"潮尔"、"潮兀尔"、"抄尔"等四种不同的表述称谓。不仅使"培训班"学术讲座的"海报"及其网上报道难以一致,而且引起学员们的"极大不解"。

我们知道,对于民族艺术的研究,对于民族民间器乐的保护与传承,其前提是对于名称、概念的统一。由此,尽快统一和规范"潮尔"称谓的汉语音译,已成为业内人士的普遍呼声和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问题,到了急需解决、刻不容缓的地步。

二、"潮尔"称谓混杂之缘由

造成潮尔称谓混杂的缘由大致有以下几点。

1."潮尔"一词涵义的多向性

"潮尔"一词本身就有多种不同涵义: (1)在蒙古语中,原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声音同时鸣响之意,取意于自然界的共鸣、回响之声,如激流穿过山涧的呼啸声、疾风掠过森林的树涛声、深山砍伐树木的噼啪声等; (2)蒙古族多种带持续低音的复音音乐的统称为潮尔,泛指浩林潮尔(呼麦)、潮林哆(合唱)、冒顿潮尔(胡笳)、托布秀儿(二弦弹拨潮尔)、乌塔顺潮尔(二弦弓弦潮尔)等; (3)专指各类潮尔音乐的持续低音,如将呼麦的旋律高音声部称为"泛音"或"哨音"、"啸音",而将持续低音声部称为"潮尔",乌塔顺潮尔演奏的高音有"实音"和"泛音"之分,而持续低音声部也称为"潮尔";依此类推,木管乐器冒顿潮尔(胡笳)、弹拨乐器托布秀儿的持续低音,都通称为潮尔; (4)专指弓弦乐器乌塔顺潮尔,简称"潮尔"。

"潮尔"的一词多义,导致其指向不明,为"潮尔"艺术学习、研究乃至具体艺术实践中,带来很多不便。如:假如不是在特定场合而单独说"潮尔"一词,就会分不清其具体指向是什么;尽管乌塔顺潮尔在民间俗称为"潮尔"已广为人知,但即使在其演奏的特定场合下,单说"潮尔"一词也分不清是指"潮尔琴"乐器,还是指其"持续低音"。

至于一般学习者研究潮尔,或有兴趣者了解、认识潮尔音乐所遇到的困惑就更可想而知了。

2."潮尔"一词汉语音译的混杂

一直以来,"潮尔"的汉语音译词比较混杂。

首先,"潮尔"在汉文典籍或蒙译汉文献中就有"抄儿"、"绰儿"、"珠儿"、"抄兀儿"、"笳"、"浊"等多种音译,现代汉语音译也有"朝尔"、"潮尔"、"潮兀尔"、"秀儿"、"修儿"等不同写法;与此相关的名词"潮尔乐手"的汉文音译更是五花八门,如:抄儿赤、抄儿奇、抄儿沁、抄儿臣、潮尔齐、朝儿其等。这些都是造成目前这种混用状态之主要原因。仍以2""7年"潮尔大师色拉西诞辰12"周年学术研讨会"为例,会议所收到的提交论文中就有"潮尔"、"抄儿"、"抄兀儿"、"潮尔琴"和"潮尔奇"、"潮尔其"、"潮尔沁"、"抄儿赤"等多种写法。

三、关于潮尔汉语音译的统一和规范

我区学术界最早见诸于学术刊物中对"潮尔"的用法,是莫尔吉胡先生的《潮尔大师色拉西》¹,文中作者较为科学地将色拉西演奏的潮尔乐器,简称为"潮尔琴"。

在2007年"潮尔大师色拉西诞辰120周年学术研讨会"的论文中,以吕宏久、李世相、好必斯为代表的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的专家学者,一般采用"潮尔"的汉译写法;而以杨玉成为代表的内蒙古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参会的师生,则多使用"抄尔"之书写法。

在同一学术会上,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布仁白乙在他提交的论文《关于蒙古族古代文献典籍中的"忽兀尔""抄兀儿"》中率先提出应统一和规范"潮尔"的汉译名词,他通过对蒙汉两种文字史料和蒙古语实际发音的详细考证,认为对于"潮尔"、"胡尔"的汉语音译,无论叫法或写法都应回到原来的汉语音译的"忽兀尔"或"抄兀儿"三个字,因为这三个字"已经是很准确的发音了"。他认为恢复原汉语音译的好处是:"其一,能够体现是传统的文化遗产;其二,能够体现现代人们所重视的原生态艺术;其三,今后发展以及祖祖辈辈流传之时,有了准确统一的名称了。"事实上,笔者近10年内发表的《胡琴源流辨析》《马头琴源流考》《忽兀儿源流梳正》等重要论文中,一直在使用"忽兀尔""潮兀尔"的汉音译写法。因此,在研讨会上,笔者表示了赞同布仁白乙的观点。

此后的两年中,虽然没有召开有关潮尔译名的专题会议,但业内同行却经常交换意见,其中多数同仁希望能够展开认真的讨论,并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取得大致趋同的意见,及早结束关于"潮尔混乱无序"汉语译名的状况。经过探究思索,笔者也逐渐形成一种趋向大多数人认可的一种思路,整理如下,供专家学者讨论。

1.统一和规范音译名词六条原则

(1)尊重传统; (2)适应现代; (3)考虑约定俗成之因素; (4)在接近准确音译的前提下,不必完全拘泥于蒙古语原发音。如马头琴,蒙古语是"莫林忽尔",只有马之琴的意思; (5)在多个词的比

较选择中,尽量取其含有善意、美意之词,回避可能造成贬义、歧义的音译; (6)简洁明了。

2.两点具体建议

(1)将弓弦乐器-"潮尔"称谓改为"潮尔琴":

其一,乌塔顺潮尔简称"潮尔",是20世纪以前科尔沁地区的民间俗称。其时,蒙古族其他形

式的传统潮尔艺术如托布秀儿、胡笳早已绝灭;潮林哆、呼麦,也多是散落民间,残存于喇嘛寺庙之中,因此,"潮尔"自然就成了一花独秀的乌塔顺潮尔的简称。自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潮尔大师色拉西从草原走向专业舞台和艺术教育的课堂,乌塔顺潮尔已成为内蒙古地区整个蒙古族共享的传统乐器。显然,原来那种地域性"潮尔"专指称谓,已不适应现代多种潮尔艺术并存并列的音乐语境。而将乌塔顺潮尔汉译为"潮尔琴",则既可以区别于潮尔持续低音和潮尔音乐的泛指概念,又可以同马尾胡琴类乐器称谓相呼应,如:马头琴、赫勒琴、潮尔琴等。

其二,如前所述,莫尔吉胡先生早在40年前,就已经开始使用这一称谓,至少在他的论文中,已经将"潮尔琴"与整体潮尔艺术鲜明而科学地区分开了。

(2)规范"潮尔"为潮尔音乐之泛指称谓,不再用"抄尔"、"朝尔"、"潮兀尔"、"抄兀尔"。因为:一是,"潮尔"已为多数学者采用和读者认同,大有约定俗成之势;二是,"与"潮兀尔"、"抄兀尔"等其他称谓相比,"潮尔"更为简洁。

注释：

1莫尔吉胡《潮尔大师色拉西》,见《草原》1962年第5期;收入莫尔吉胡《追寻胡笳的踪迹》,上海音乐出版社,2007年。

参考文献:

[1]赫莞斯尔.纪念色拉西诞辰12"周年暨潮尔艺术研讨会综述[J].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学报, 2007,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