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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太山:《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研究》绪说

《汉书·西域传》所见音译的国名、族名中,有一些(“婼羌”、“去胡来”、“鄯善”、“宁弥”)被采用的汉字赋予了另一种意义。这种做法正可藉来譬喻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编者的认知和阐述活动。

本书旨在解读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的认知和阐述系统。

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所谓“西域”乃指玉门关、阳关以西的广大地区。尽管各传的记述详略不一,客观上都包括了今天中亚的全部、西亚和南亚的大部、以及北非和欧洲的一部。如此广大的地域,在当时的条件下,不可能被准确、全面地描述,自不待言。

应该指出的是,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记述的出发点从来就不是西域或西域诸国本身,而是中原王朝经营西域的文治武功,这决定了“西域传”的性质;“西域传”编者以专制主义政教礼俗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资料的剪裁、取舍,诸传体例雷同、概念因袭、内容重复也就在所难免。这可以说是今天解读“西域传”的关键。

具体而言,《史记·大宛列传》所载西域诸国多在葱岭以西。这是因为该传所述主要依据张骞首次西使的报告。张骞这次西使,“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以及“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大多位于葱岭以西。张骞凭借这次西使的经验,向汉武帝提出了经营西域的策略:“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业,而兵弱,贵汉财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强,可以赂遗设利朝也。且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徧于四海”。这一策略根本上符合所谓大一统理念(“六合之内,皇帝之土,人迹所至,无不臣者”),它不仅被汉武帝接受,而且深刻地影响了两汉魏晋南北朝的西域经营。徕远人、致殊俗从此成为西域经营最重要的内容,也成了各史“西域传”编者认知和阐述的轴心。

《汉书·西域传》以下无不用很大的篇幅描述葱岭以西诸国。这是因为远国来朝,是中原王朝文治武功的理想境界。

在《汉书·西域传》和《后汉书·西域传》中,葱岭以东诸国所占篇幅超过了葱岭以西诸国,成为记载葱岭以东地区情况最详细的两篇传记。这是因为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唯独两汉真正统治过西域(主要是葱岭以东)。但是,细读有关文字,不难发现涉及塔里木盆地周围诸国本身的内容少得可怜,大量的篇幅用于叙述这些绿洲国家和两汉中央、地方政府的关系,且多涉及与匈奴的斗争。因此,卽使说这些绿洲国家本身不是“西域传”编者主要兴趣之所在亦不为过。

《晋书·西戎传》以下各传,对于塔里木盆地周围诸国祇有寥寥数笔,葱岭以西诸国都占一半以上的篇幅(例外仅见于《周书·异域传》)。这显然不能简单归结为晋以后中原王朝势力不及西域,也不能仅仅用其事无“异于先者”来解释。一般说来,塔里木盆地周围诸国,祇有当它与中原王朝直接发生关系时,纔有可能入载“西域传”。《梁书·西北诸戎传》有关西域诸国的记事多采自裴子野《方国使图》则是一个突出的例证。

葱岭以西诸国中,尤以安息(波斯)和大秦最受重视,在有关大秦的记载中,甚至不乏美化与想象的成份。这显然是因为两者都是葱岭以西超级大国的缘故。由此可见,《三国志·魏书·乌桓鲜卑东夷传》裴注所引《魏略·西戎传》中葱岭以西的记录所占篇幅远远超过以东部分,并不足以说明该传葱岭以东部分有所佚失或裴注所引侧重西部。

除葱岭以西诸国外,各史“西域传”关心较多的是乌孙、悦般等天山以北,伊犂河、楚河流域的游牧政权。这是因为中原王朝经营西域的契机是为战胜塞北游牧政权而寻求与其西方的敌国结盟。这些政权是作为中原王朝的天然盟友受到中原王朝、从而也受到“西域传”编者注意的。

“西域传”以“国”为记述单位,内容除了与中原王朝、塞北游牧部族之关系外,主要包括:王治名称,去中原王朝都城之距离,户、口和胜兵数,职官名称和人数,去中原王朝驻西域长官府治之距离,去周围诸国王治距离,民俗、风土、物类等。

其中,里数记录突出诸国王治去中原王朝首都和去中原王朝驻西域长官府治的里数,意在透过这些记录表明诸国和中原王朝之间的联系,和诸国对中原王朝的向往。既然记载里数的主要目的不是标志诸国的地理位置,某些传文中出现伪造的去中原王朝首都的里数,而有关地望的其它资料在“西域传”中为数很少也就不难理解了。

“西域传”中,有关诸国文化、宗教、习俗、制度,以及人种、语言、文字等方面的记录都极其零碎,有很大的随意性,猎奇之外,较多的是与华夏的异同以及所受华夏之影响。正因为如此,在这些方面,不能因“西域传”保持沉默就轻易否定其客观存在的可能性。重视“致殊俗”的“西域传”对于习俗等的记述反而疏略如此,祇能说明“致殊俗”的兴趣不在殊俗本身,而在其像征意义。

魏晋以降,中原王朝因无力统治西域,故特别重视朝贡,而“西域传”亦多载西域诸国方物。这似乎不能视作“西域传”重视商业或贸易的证据。一些“国”被“西域传”记录,仅仅因为曾经有过贡献方物或可以被认为贡献方物的行为。

尽管事实上两汉对葱岭以东诸国的经济情况不可能没有较深入的了解,《汉书·西域传》和《后汉书·西域传》对诸国经济却祇留下了一些笼统的记载。不仅一些绿洲小国的经济情况未有只字涉及,连龟兹这个塔里木盆地最大的绿洲国,其经济形态也没有直接的记载,以致祇能根据后世的记载推知该国兼营农牧。与两汉关系颇为密切的车师诸国的农牧业情况同样不见比较翔实的记载。这也可以看出“西域传”编者们贵远贱近,对于葱岭以东诸国,笔墨是十分吝啬的。

至于手工业,“西域传”的编者们仅对铸冶业有所注意,重点在武器制造和铸币,其原因不难想见;而对另一重要部门——纺织的关心很是不够。《魏书·西域传》间接提及贵霜人的玻璃制造技术,也无非是出自对外国“奇货”的兴趣。

与手工业相同,各传编者对于商业的关心也非常有限。着墨较多的同样是葱岭以西诸国,着眼点在于朝贡。对于塔里木盆地诸国的商业情况的记载更是凤毛麟角,这可能反映了这些绿洲以自给自足、物物交换的自然经济为主,以及这些绿洲本身资源贫乏的客观事实。在一般情况下,这些绿洲祇能作为东西贸易的中转站,进行一种所谓的过境贸易。但是,从北魏时期龟兹等国的情况不难推知,这类过境贸易的规模也不可小觑。因此,葱岭以东诸国贸易活动记录的贫乏,还应该从“西域传”编者的观念方面找原因。

《汉书·西域传》所见音译的国名、族名中,有一些(“婼羌”、“去胡来”、“鄯善”、“宁弥”)被采用的汉字赋予了另一种意义。这种做法正可藉来譬喻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编者的认知和阐述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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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西域傳"的體例

瞭解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西域傳"的編纂體例,對於詮釋傳文極爲重要,故在此略作

探討。

(一)"西域傳"記述的範疇:"西域"。

1

一般認爲,正史"西域傳"創始於司馬遷《史記》,《史記·大宛列傳》可以視作第一篇"西域傳"。其實,這是一種誤解,至少是不確切的。《史記·大宛列傳》與其說是一篇"西域傳", 不如說是張騫與李廣利兩人的合傳。 當然, 它可以認爲是後來正史有關"西域"記述的濫觴。

2

嚴格意義上的"西域傳"始於班固《 漢書》。《漢書·西域傳》編 者似乎在傳首便給"西域"一語下了定義:

西域以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五十餘,皆在匈奴之西,烏孫之南。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漢,阸以玉門、陽關,西則限以葱嶺。其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焉。其河有兩原:一出葱嶺山,一出于闐。于闐在南山下,其河北流,與葱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鹽澤者也,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廣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減,皆以爲潛行地下,南出於積石,爲中國河云。

凖此,"西域"乃指今玉門、陽關以西,帕米爾以東,天山以南,昆侖山以北地區。

但是,《漢書·西域傳》所傳諸國的範圍遠遠越出了上述地區,可以說幾乎包括了大部份中亞、南亞和西亞地區。 1 也就是說,傳首對"西域"下的定義與傳文實際的記述的範圍存在著巨大的差距。上述"西域"的概念沒有反映傳文所描述時代的實際,說明它並非形成於這一時代。

另外,上述"西域"的概念形成於東漢時期,被班固不適當地搬入《漢書·西域傳》的可能性也不存在。 2 這是因爲:東漢一代西域經營的過程表明,如果上述"西域"概念形成於東漢,祇可能在順帝永建二年(127 年)班勇平定焉耆之後。據《後漢書·西域傳》,"於是龜兹、疏勒、于窴、莎車等十七國皆來服從,而烏孫、葱領已西遂絕"。蓋此時來服從者恰恰位於上述"西域"範圍之内。 3 但是,其時班固早已去世,自然不可能將直到這時纔形成的"西域"概念搬入《漢書·西域傳》,用來界說西漢的西域。再說,沒有證據表明《漢書·西域傳》是班固去世後經他人之手完成的,或傳文有後人摻入的部份。

上述"西域"的概念祇可能形成於西漢展開西域經營之前,亦卽上述地區被匈奴統治的時期。據《漢書·匈奴傳》,文帝前元四年(前 176 年)冒頓單于遺漢書中提到匈奴征服了"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這"二十六國"顯然是"三十六國"之誤。 4 也就是說,"三十六國"成了匈奴的勢力範圍。正是這一範圍,被匈奴稱爲"西域"。如:《史記·大宛列傳》稱,匈奴滅亡烏孫後,匈奴單于收養了成爲遺孤的烏孫昆莫。昆莫長成後,匈奴單于將其父民衆予昆莫,"令長守於西域"。當然,烏孫昆莫所守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份。又如,在烏孫因西擊月氏率衆遠徙後,據同傳,匈奴單于令渾邪王鎮守"西域",故《 史記·驃騎列傳》徑稱渾邪爲"匈奴西域王"。 5 此外,《漢書·西域傳》傳末贊語稱: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衆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里又遠,得之不爲益,棄之不爲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也透露出同樣的信息,蓋"屬匈奴"諸國主要位於葱嶺以東,天山以南。

因此,上引傳首的文字與其說是《漢書·西域傳》對"西域"的定義,毋寧說是對"西域"一語來歷的說明。西 域"本三十六國"云云,是說"西域"最初僅僅是對"三十六國"的指稱。這 "三十六國"便位於玉門、陽關以西,帕米爾以東,天山以南,昆侖山以北地區,並不是說"西域"祇有"三十六國",或者這"三十六國"所在地區便是"西域"。 6

後來,雖然由於西漢的經營,漢人對玉門、陽關以西的地區的瞭解越來越多,"西域"這一概念的内涵也就越來越豐富,但中原王朝經營或控制的核心地區其實並沒有越出上述範圍,因此,客觀上,上引《漢書·西域傳》傳首的這一段文字仍不失爲"西域"定義之一。換言之,"西域"有了廣狹二義。廣義的"西域",泛指玉門、陽關以西廣大地區。 7 狹義的"西域"主要指塔里木盆地及其周圍地區。

3

《後漢書·西域傳》也有與《漢書·西域傳》類似的提法:

西域内屬諸國,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極玉門、陽關,西至葱領。其東北與匈奴、烏孫相接。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其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焉。其河有兩源,一出葱領東流,一出于窴南山下北流,與葱嶺河合,東注蒲昌海。蒲昌海一名鹽澤,去玉門三百餘里。

但是,這不過是對後者的承襲。實際上,《後漢書·西域傳》所載"西域"的範圍還超過了《漢書·西域傳》所 載。具體而言,將意大利半島和地中海東岸、北岸和南岸也包括在内了。這是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西域傳"所描述的"西域"中涉及範圍最大的,以後各史"西域傳"再也沒有越出這一範圍。

4

毫無疑問,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西域傳"所謂"西域"祇是上述廣義的"西域"。但是,必須看到,按照這一概念編纂"西域傳"的除《漢書》和《後漢書》外,僅《魏書》、《南史》和《北史》三史, 8 其餘各史的"西域傳",包括後來的《舊唐書》和《新唐書》,均將西域事情幷入"西戎傳"了。其中,《隋書》和《新唐書》雖有"西域傳"之名,描述的範圍其實與"西戎傳"相同。這種編纂法最早見諸《魏略·西戎傳》。這與其說是各史編者觀念不同所致,不是說是由於編者爲編纂方便採取的權宜之計。質言之,前後漢以及北魏時期有關西戎與西域兩者的材料都比較多,必須分開記述。其餘各史編者或者由於掌握的有關西戎與西域的材料都比較少,或者由於掌握的有關於西戎的材料比較少,可以合幷記述。

(二)"西域傳"記述的單位:"國"。

1

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中,無論是純粹的"西域傳"還是包括在"西戎傳"内的"西域傳",均按"國"立傳。"西域傳"在很大程度上是"西國傳"。按"國"立傳亦始自《漢書·西域傳》。

2

兩漢魏晉南北朝正史"西域傳"所謂"國",旣包括大秦、安息(波斯)等帝國,也包括綠洲城郭政權和遊牧政權。"西域傳"編者或按其生活方式劃分爲"行國"與"土著",或按其戶口多少籠統地區別爲"大國"和"小國"。

3

絕大多數情況下一傳一"國",偶爾也有一"國"二傳,或一傳數"國"的。後者如《漢書·西域傳》所載康居"五小王",前者則見於《魏書·西域傳》。 9

4

對於每一"國","西域傳"記述的内容一般來說包括:王治名稱,去中原王朝都城(西漢、北周爲長安,東漢、西晉爲洛陽,北魏爲代)之距離(有時還標明去陽關或敦煌之距離),戶、口和勝兵數,職官名稱和人數,去中原王朝駐西域長官府治(西漢爲都護,東漢爲長史)之距離,去周圍諸國王治距離(亦有以山川爲基凖標明方位者),風土、物類、民俗,與中原王朝之關係(魏晉以降尤重朝貢),間或提及各國與塞北遊牧部族以及諸國彼此間的關係。於諸國本身歷史則甚爲疏忽。此例由《漢書·西域傳》首開,其後各傳大致遵從之。

注释:

1 《漢書·西域傳》雖然也提到犂靬國卽托勒密埃及王國,但所知甚少,故未立專傳。因此,嚴格說來埃及不屬於此傳的記述範圍。

2 余太山《兩漢魏晉南北朝與西域關係史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年,p. 244,以爲狹義西域這一概念"祇能是後起的",不確。

3 前此東漢控制"西域"之際,不僅烏孫遣子入侍,且有葱嶺以西之國遣使求內附。參看注 2 所引余太山書,pp. 9091,93。

4 "三十六國"是泛指,並不是說綠洲諸國不多不少恰恰三十又六個。說見伊瀨仙太郎《中國西域經營史研究》,巖南堂,1968 年,pp. 3035。今案:冒頓單于遺漢書中樓蘭與烏孫(在伊吾一帶)、呼揭(在阿爾泰山南麓)一樣不列入"三十六國"之內,說明當時的樓蘭並不如《史記·大宛列傳》所載,位於鹽澤附近。張騫首次西使歸國時(前127 年),樓蘭國已位於鹽澤附近很可能是樓蘭人在被匈奴打敗後遷徙的結果。

5 余太山《塞種史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 年,pp. 132133,對烏孫西遷塞地前的居地("昆莫地"),以及後來匈奴渾邪王的的駐地("渾邪地")兩者的範圍有所考證,可參看。今案:應該強調的是兩者均在"匈奴西域"範圍內,具體而言爲"昆莫地",爲"渾邪地",籠統而言爲"西域"或"匈奴西域"。

6 "本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五十餘"一句亦頗易引起誤解。蓋《漢書·西域傳》所傳"國"凡五十四。旣然這五十四國分佈的範圍遠遠超出上引傳首界定的"西域",可見這決不能將這五十四國理解爲分自"三十六國"者。因此,"稍分至五十餘"云云,不過說明《漢書·西域傳》的編者在誤以爲葱嶺以東、天山以南確曾有過三十六國的同時,又誤以爲在傳文描述時代存在的五十四國皆分自這三十六國,忘記了這五十四國所處的地域已超出三十六國的範圍;質言之,與其據以肯定傳首界定的"西域"確曾存在過"五十餘"國,不如認爲是《漢書· 西域傳》編者概念多重混淆的表述。

7 廣義的西域在《史記·大宛列傳》中被稱爲"西北國"或"西北外國"。

8 《魏書·西域傳》不收"高昌傳"是出自高昌與中原關係特殊的考慮,《北史》編者將該傳從"西戎傳"轉錄入"西域傳",應該說是正確的。

9 參看余太山《嚈噠史研究》,齊魯書社,1986 年,pp.235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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