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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敏:南疆乡村巴扎里的空间与文化涵义

《西北民族研究》2013年第3 期,全文有删改,转载于《新疆经济报》2014年9月19日T03版
若你是一位游客,慕名前往南疆的乡村巴扎(集市),在逛完巴扎后,脑海中是否能准确地浮现出这个巴扎的地图?若你是当地的乡亲,当被问及你所熟悉的乡村巴扎时,你会如何加以描述?若被要求绘出你所熟悉的乡村巴扎的地图时,你会先画什么?
作者简介: 王敏
笔名伽蓝。新疆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新疆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硕士生导师。

"并不是有人,此外还有空间;因为,当我说"一个人"并且以这个词来思考那个以人的方式存在--也即栖居--的东西时,我已经用"人"这个名称命名了那种逗留,那种在寓于物的四重整体之中的逗留。即便当我们与那些并不在可把捉的近处存在的物发生关系时,我们也在物本身那里逗留了。我们不仅仅在内心中--正如人们所教导的那样--表象遥远的物,以至于只有作为遥远之物的替代品的关于物的观念在我们内心和脑袋里穿行"[①]。                        

        --海德格尔《筑·居·思》

 

巴扎是维吾尔族人的集市,作为一种定时定点的集市,相当于北方的"集",江南的"市",两广的"墟",云南的"街子",川黔的"场"。早在2000多年以前,西汉时期,西域一些主要城镇如疏勒(今喀什)由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居于丝绸之路上的地理交通优势,已经出现了成行成列的作坊、摊档、店铺,形成了颇具规模的集市,当时称为"市列",也就是后世巴扎的雏形了。来来往往的商人,军旅,交易栖息,巴扎是绿洲上最早沟通东西文化贸易的处所。

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巴扎之于维吾尔族人的文化意义都格外重要,它是维吾尔族人世俗时间的集中体现,维吾尔族人有句俗谚道"巴扎是父亲,巴扎是母亲。"南疆的地州县乡每天都有巴扎,老乡们无一天不赶集,很多南疆的维吾尔族老乡都有逛巴扎的癖好,他们在巴扎上一呆就是一天,乡村巴扎像一个容器,容纳了老乡们物缺调剂、休闲娱乐、邻里交往、生意往来等日常生活的全部内容。

有市(巴扎),才有城,所谓城市。城与乡间的巴扎,也是连接维吾尔族乡民与市民的枢纽。

若你是一位游客,慕名前往南疆的乡村巴扎(集市),在逛完巴扎后,脑海中是否能准确地浮现出这个巴扎的地图?若你是当地的乡亲,当被问及你所熟悉的乡村巴扎时,你会如何加以描述?若被要求绘出你所熟悉的乡村巴扎的地图时,你会先画什么?在巴合齐[②]乡,一位老乡开着货车,来到巴扎里并未固定划分区域的位置,在一片空地上支起了容纳自己货物的顶棚;在喀什老城巴扎的街边,一位老乡摊开一张麻袋,用以摆放地里收割的新鲜蔬菜;在木什[③]乡,剃头师傅利用巴扎入口处树木与围墙间的夹道,划出自己的手艺工作区;在伯什克然木[④]乡,一位铁匠用地上搭起的三根横木,限定了自己的工作范围;在塔孜洪乡[⑤]

卖杂货的女摊主用杂货盒齐整地切割出自己与邻位摊主间的工作区域......在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田野调查记录里,巴扎上这些细节无一不启发我们对巴扎空间问题的深入思考。

与此同时,我们要如何来到一个巴扎?行走或者驱车的位移本身即是一种空间的无形切割,它划出我们去往巴扎的位移轨迹,隐形地指出通往一个个巴扎的私属通道。这条通道中主体的印象与感受依然涉及到对巴扎空间范畴的细致考量。

有趣的是,当我们初次来到一个巴扎,往往会理所应当地以为巴扎里所有可见空间都是不言自明地陈列在其"应在"的位置上的,事实不然,它的确是通过人为的"切割"(有意与无意)传递出空间所属的信号,并在日复一日的惯性积累中,演变成我们当下所看到的空间摸样,而这其中涉及到的"人-空间"系统正是理解巴扎的空间结构的核心要旨。正如在一个庞大的超市,我们总以为货柜上的货物就应该在它当下出现的位置,货物的分区也是其"目前恰好"的布局形态,而总是忽略这些布局与货物位置是如何呈现成当下的结构?更不会去深思是什么使得白菜出现在白菜"该有"的位置上?是什么使得食品区与洗涤用品区相互区隔?如果说,超市的布局是顾客购物的导购图,意在帮助人们更高效率地购买到其所需商品,那么巴扎的空间布局,便是绿洲乡村生活的说明书,在为乡民提供购物便利的同时,更多是为了提供消遣冗余、增进乡里情感时间的空间去处。

更值得一提的是,巴扎里的空间,绝不仅仅是其表层结构可视的纯物理空间--方位空间或者处所空间[⑥],而是一个包含着诸多主体意识、行为逻辑、心理成因的复杂的混合空间结构。

总之,巴扎是一系列空间的集合,它的表层结构就像一个巨型的俄罗斯套娃,每拆开一个,还有一个;每一个套娃的颜色、神态与表情都不一样,其中蕴含的意义也即深层结构正是我们将要关注并进行阐释的。在这一章,我们将结合对巴扎表层空间结构的系统梳理,探讨其深层结构的文化意义。

巴扎作为一种定时定点有形的空间集合,是由若干空间子集构建而成的。我们不妨将这些空间子集称作处所或者场所。这些处所由可见与不可见的边际所划定,可见的边际如支架、绳索、桌椅等可支撑物,不可见的边际如气味、位移等空间轨迹。

从巴扎内部的空间构成来看,巴扎里的空间往往由顶棚、地摊、主干道、围栏、"档"、边界、缝隙等空间元素所组成。正是这些位于巴扎中,散落于巴扎里间的局部区域、物的表象共同构成了巴扎的整体空间体系,如同一张区域方位图,连同其蕴含的各种"人-空间"关系,敞明其自身意义。

 

一、巴扎里的顶棚

周四的巴合齐乡巴扎上,摊主热介甫[⑦]正在搭一个顶棚,他先用一根相对较粗的立木杆套上一个T型的有四个金属端口的接口,再分别在相向的两个端口处接上两根细长弯曲的木杆,与立木杆一起置于地面成一个"伞骨"状,接着在金属接口的另外两个相向的端口接上另外两根弯曲细长的木杆,之后,他便慢条斯理地从身后的小型拖拉机车厢里扯出一卷西瓜红的篷布,再将篷布的四角逐一绑定在四根弯曲细长的木杆顶端上。至此,一架顶棚的基本装置便完成了。最后,他以这架顶棚的立木为支点,一使劲儿,便将整架顶棚立了起来,棚架下面的空间,摆放着他当日要卖的菜蔬。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巴合齐篇》

 

巴扎上的一架顶棚如何被支起?这些顶棚有着怎样的形状、颜色和装置?它是如何在空地上划出摊主的售卖空间的?它在巴扎的"人-空间"系统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将引导我们更深入地观察巴扎的空间系统。在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田野调查DV实录中,许多乡民在简易的图绘巴扎地图的邀请里,不约而同地先画出了顶棚,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顶棚似乎是巴扎的标志物。而在许多作家与画家的笔下,提及巴扎,首先交代的也必然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顶棚。一架架顶棚连起来,切分出巴扎里的特色长廊,一方面遮阳蔽日,挡雨遮尘,另一方面指引人们识记铺位和店面,并诱使赶巴扎的人们用行动将顶棚所划定的空间填满。在摊主的顶棚装置设计与面积考量中,暗含着他对货物形象吸引力的辐射范围以及自我空间延展的期许。

巴扎的顶棚

(艾斯卡尔·吐尔绘)

 

顶棚,首先是巴扎内空间体系的基本单元。在它未被拼装之前,它所圈定的空间位置和范围并不在那里,借由摊主对自己交易空间范围、大小、功能的设计,通过对顶棚大小、高度的拼装与摆放,使得这一位置得以存在。随着这一位置的明确,提供给摊主进行买卖的场所才有可能。正是这个场所,提供给赶巴扎的人以纳凉选购、闲聊攀谈的空间,并在分化出"出售区"与"购买区"的同时,作用于人的视觉感官,为主体留下有关巴扎的深刻记忆。尼·维·鲍戈亚连斯基便认为,就外貌而言,喀什噶尔是一个典型的中亚城市。在大部分地区,其街道的有些地方上面有盖,象个屋顶,这是为了挡住南面强烈的阳光。[⑧]

早期的巴扎顶棚,其形制并非是篷布与木杆的架构,而是依托于树木,再张上网,铺上芦苇与枝条,形成一个棚顶。许多游记作家与探险家在对新疆的叙述中都曾描述过。勒柯克在《新疆文化的地下宝藏》中描述道:"为了遮挡阳光,街道两旁都种着白杨树或柳树。在那些柳树和白杨树之间拉着一张网,再在网上铺上芦苇或细枝条。这样,骄阳就被遮挡住了,商业活动可以在这一片荫凉中进行。"[⑨]龚纳尔·雅林在其著作《重返喀什噶尔》中,更是有过详细的描述:

"喀什噶尔的巴扎都有顶棚,每一条小巷都有在白杨树干上面覆盖着的用树条、树枝和草搭成的顶棚。太阳光照不进巴扎和这些小巷子,在夏天气温上升到40 ℃的最炎热的日子里,在顶棚下的荫凉处令人非常舒服。现在,在我的记忆中还有那么一条巷子,半明半暗,但处处都有阳光从顶棚的缝隙中射了进来。在斜射的光线中,你可以看见一缕缕浅蓝色的烟--这一缕缕浅蓝色的烟来自于食品市场的炉火,来自于工匠的铺子,来自于人们抽的烟草和一种印度大麻中。烟和鼻子闻到的各种各样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香味,不管在世界任何地方,只要我再闻到它,我会马上辨认出来"。[⑩] 在这部书中,龚纳尔·雅林将其对喀什噶尔的记忆浓缩为对巴扎的记忆,而在对巴扎的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则是白杨树干上覆盖着的顶棚,它让人突然感到有了栖息之所,进而对其所切分的区域产生了认同感与归属感。

巴扎上形形色色的顶棚,其功能大多一致,主要是切分区域,划分摊主的空间所有权,作为巴扎的标志性空间,其形制却千差万别,既有像摊主热介甫这样手工装置的伞状顶棚,也有龚纳尔·雅林笔下描述的用树条和草搭成的顶棚,更有覆于铁架上相互交错捆扎而搭出的篷布走廊。这些顶棚不仅出现在乡村巴扎中,它和它的变体还广泛地存在于城镇夜市、商贸客栈以及城市各类农贸市场与批发市场中。在喀什疏勒镇的小型广场上,甚至树立起一架白色顶棚的建筑物,作为该镇的地标景观。可见,顶棚之于巴扎的空间体系而言,不仅是其物理空间的有机构成,更是其整体形象的外化表征。

 

二、巴扎里的主干道

周五上午十一点左右的光景,一位年轻的维吾尔族小伙子牵着一只羊,羊的脖颈上拴着一根棕色的套头绳索,埋着头,不紧不慢地沿着巴扎入口的石子小道走了进去,走不远,向右拐进了牲畜交易区;一位维吾尔族老太太,卷着包裹袋,微驼着背,慢悠悠地踱着步,走走停停,一路左拐进了瓜果杂物区;两位维吾尔族老乡背着手,一路闲聊着,先后坐在了巴扎入口处右侧的剃头区,其中一位老乡脱下外衣,顺手将其挂在路旁一株小树空出的枝桠上,小树上已经挂有两件顾客的衣服,他另一手摘下帽子,犹豫了下,将其挂在衣服斜上方空出来的小树枝桠上,接着,便坐在了刚好空出的剃头椅子上。以全景的模式来看,这个巴扎的入口,是一个下坡,地势较缓,这个季节,枯黄的落叶铺在细石子路面上,两侧种植的杨树,一字排开,延伸出去,规整地切割出一条主干道来,老乡们陆陆续续沿着这条主路,漫不经心地进入自己想逛的场区。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木什篇》

 

主干道是巴扎空间体系中的主导元素。乡民们正是通过主干道的导引,进入巴扎的不同分区。对于大多数接受巴扎印象地图绘制的被访者而言,他们在图纸上往往会先绘出一两架顶棚,接着便绘出一条主要道路。特定的主干道首先会由于空间地理原因变成重要的巴扎特征,因此具有可识别性。比如木什乡巴扎,它的主干道两侧种植了大量的杨树,为巴扎切割出完整而明确的主体道路;比如乌帕尔乡巴扎,它的主干道临河蜿蜒,左右两侧划分出杂货区与菜蔬果品区域;比如塔孜洪乡巴扎,它的主干道内铺满了鹅卵石般的石头,装饰出醒目的白色走廊,除此之外,它的外围附近还有被一座称作"穆斯林的指针"的清真寺,用以标记方位[11];比如伯什克然木乡巴扎,它的主干道延伸进一个巨大的河谷。

其次,巴扎的主干道还需具有连续性与相对通畅性。试想若是一个巴扎内的主干道断断续续,那么其作为方位导引的功能便会完全丧失,乡民在逛巴扎时,会为选择如何顺利出入哪个区域而发愁;而若是一个巴扎内人流总被行车所阻隔,乡民在逛巴扎时的选购行为便会总被行车绕道的困扰所打断。为了保证巴扎主干道的连续性与相对通畅性,便有了入口、出口与"档奇"区(停车区)的区分。由于巴扎主干道的可识别性、连续性与通畅性,乡民们在逛巴扎时,才不会将注意力分散在辨识道路的精力中,而有余暇能够边走边聊、左右张望或是低头沉思;而游客在乡村巴扎逗留的空间感才会是热闹却缓慢,嘈杂却安逸的。

第三,巴扎的主干道还需有明确的起点和终点。巴扎主干道的起点与终点通常对应的便是入口与出口,它的空间形态意味着人从哪里来,又能前行向何处。大多数巴扎主干道的入口处附近都会有客运站作为标示,为游客与乡民提供方位感,而巴扎的出口处则相对隐蔽,或者平行于巴扎入口处(如木什乡巴扎),或者在入口处相反的位置(疏勒镇巴扎),或者与巴扎入口处垂直处(如伯什克然木乡巴扎),或者在各个分区的终点处各自开辟一个出口(如巴合齐乡巴扎)。巴扎主干道的起点与终点就像是一张数据地图的开关系统,点击开始,便进入入口,点击结束便退出系统,它完整地将整个巴扎与公路切割开,却又通过乡民的散点位移,而与乡村内部的大街小巷,乡路阡陌整合交叉,和谐一体。

巴扎的主干道正是通过自身形象的连续性、主题的可识别性以及起点与终点的明确性,使得乡民对巴扎的记忆构成了一个整体的意识系统,并能帮助乡民利用自身的位移与活动,感知整个巴扎的空间结构;促使乡民通过自身在巴扎内的位移,将沿途积累的各种相互关联的视觉、听觉与触觉片段糅合成一种验证自身存在的空间图式。

 

                         三、巴扎里的铺位  

坎土曼巴扎位于喀什市阿热亚路上,入口处立着坎土曼巴扎的标示,整条街道由铁匠铺子与木匠铺子组成,曲折蜿蜒在老城区的街角,而我住的速8酒店就位于这些店铺之上,从早到晚,铁匠铺子的打铁声,此起彼落,错落有序。铁匠店铺外摆着几个货铺,铺子上放着各种形制的坎土曼,按大小依次排列,银光闪闪,还有其他如锯子、铁炉、铁钩、门环等小的铁制品,琳琅满目;木匠铺外的货铺上整齐地或摆放,或悬挂着各种规格和形制的木艺加工品,如门上的装饰物、小摇床、木柜、木碗等生活木制品。大多店铺内会单独开辟出手工作坊区,一般采取家族作坊的模式,工匠们正在加工制作买主们定做的各种铁制品和木制品。制作过程中,火星四溅、木屑齐飞,工匠们聚精会神,丝毫不受干扰。他们在各自有限的空间经历里,通过制作另一种空间形态的物品,生产出一种相对永恒的时间形态来。

                    --摘自笔者的《南疆巴扎观察日志·坎土曼巴扎篇》

 

巴扎里的店铺

    店铺是巴扎空间体系中最基础的空间单元,店铺以固定的立面、相似的材质、色彩、装饰与轮廓线将店铺内的空间与店铺外的空间截然分开。店铺有时候会与顶棚组合成一个空间系列。对此,凯瑟琳·马噶特尼曾有过如下描述:

"喀什噶尔回城......街道两旁布满了阴暗的店铺,在有些街段,人们把苇席搭在街道上空,形成凉棚遮挡阳光,这样街道和店铺就显得更阴暗了。店主们蹲在货物中间,似乎并不因为有顾客光顾他们的店铺特别在意。"[12] 马嘎特尼夫人笔下一个多世纪前的喀什巴扎日常状态,与现在并无太大区别。在现在的巴扎店铺里,我们还是能经常看到打盹的店主,无比安心地摊开手中的生意,借着顶棚与店铺划出来的私有空间,酣然入睡。相形之下,靠一块麻布划分出买卖空间的摊主对商品交易要显得更为热衷一些。正是从这一点上讲,我们可以判断店铺是摊位的高级形态,而摊位是店铺的初级形式。

作为初级店铺空间形式的摊位。在巴扎上,经常会见到一间店铺旁边是临时摆放的摊位,这些摊位往往由一两块麻布铺在地面划分而成。摊主借由一块麻布而将本来无属的空间"据为己有",并在标明自身所属的空间上,出售可供维持继续占据该空间的货品物资。与店铺比肩而立的摊位的存在,证明了巴扎在原本客观的物理空间划分上实则存在着社会性的等级区分。因而,"裸摊"的主人往往要比拥有店铺的店主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与热情经营生意以期进入店铺空间的行列。

巴扎里的围栏空间形态的商业街区。当一间店铺发展得足够成熟,其家族作坊的手艺规格和影响力逐渐开始扩大,便会汇聚从事相近手艺的作坊扎堆,经过店铺群的形式演化,进而进化为售卖相同手工艺制品的商业街区。喀什市区的坎土曼巴扎便是同类店铺扎堆高级转化的结果。该巴扎原来并非只经营坎土曼类商品,还销售马鞍辔头、牲畜牛羊、菜蔬杂货,但随着坎土曼店铺聚集经营的规模越来越大,特色经营便成为其发展趋势,进而便有了由店铺群落转化为特色商业街区的规划与演变结果。店铺的演变说明在巴扎的空间体系中,各空间区域间的确存在空间可以进行转化的诸多形态,而在诸种空间形态转化的背后更多取决于差异主体的努力。

 

                           四、巴扎里的围栏

    周六的伯什克然木乡巴扎上,维吾尔族大叔买买提赶着羊群来到早已用围栏划分好的牲畜区的空地上,在围栏间一个个绑好并预留好空间的绳索圈套中,为一只只羊脖子拴好脖圈,使它们紧密地头挨着头排成一队,集体头朝外,尾巴朝内,形成一排羊的栏杆。接着,他拿出一件红色的篷布,爬上围栏的横栏,将红色的篷布覆盖在围栏的顶端,又大力一扯,将篷布摊平,再逐次将篷布的四角绑定在围栏的四个顶端上。不多时,一间由简易的围栏与顶棚组搭而成的羊棚便临时搭好了。大叔又拿出剪子,自左向右,开始为棚内的羊群修毛美臀,积极为即将到来的生意做好准备。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伯什克然木篇》

围栏在巴扎的牲畜交易区,普遍地存在着,偶尔也出现在"档奇"区,指引人们停放车位。它通常由数根木桩与木杆组成,它们插入地中,搭出一个简易房屋的框架,根据牲畜群的数量和规模平地划分出一个较大的空间。围栏是巴扎空间体系的基本元素之一,它的产生基于这样一种空间现实:对于卖主而言,他需要一个属于自己并能保护和限定自己牛羊牲畜活动范围的空间,但是他在巴扎中的社会化要求,又决定了他必须把他者--其他卖主与买主的活动空间也纳入自己的视野。换言之,他既需要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又需要有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他者的空间,两个空间间还需要有一定的透明度形成"人-空间"系统的可交流平台,围栏正是基于这种空间现实的产物。

围栏首先是基于与其他卖主以及买主的空间协商所产生的空间产物。当买买提将巴扎内的空地用木桩与木杆进行分界,又将羊群聚拢站成一排进行分隔时,在第一排围栏竖立与第一队羊群站立的地方,就有了"巴扎社会"最基本的辩证过程。正如学者童强所指出的那样,在一个鲁滨逊的世界中,鲁滨逊完全无须采用历史与习俗已经认可的标识,划出他的领地。因为没有他者,他的行为以及任何标识都失去了被领会的对象。因此,对鲁滨逊而言,他根本无需向任何人标明他对空间的占据,也无需得到他人对自己占据空间的认可[13]。然而,在一个以交易为目的的巴扎空间内部,划分空间并在与其他卖主协商的同时标识出所有权,既是同时活动于一个有限空间区域的个体与群体谋求某种秩序的基本要求,也是巴扎交易功能得以实现的基本条件。

围栏其次是基于对买卖双方身份进行定义的空间分界行为。当买买提将羊群绑在一起,集体头朝外,尾朝内,并将顶棚捆绑好以延伸出遮阳避雨的阴影时,他清楚地划定了自己与买主可以行动的空间。当他拿起剪子在自己的活动区域开始修建羊毛时,他清楚地标识出自己对于这片空间的主人身份,也向所有来购买羊只的买主传递出自己作为该空间买卖协商对象的明确形象。因此,在巴扎上,有的卖主会像打扮自己一样,精心装扮自己的围栏,在挑选用以搭建围栏的木杆材质、覆盖木杆的篷布颜色、编制羊群队伍的绳索结扣上巧花心思,以示与其他卖主的区别,吸引买主。

第三,围栏不仅是一种"主客"区隔的行为,还是邀请买主与卖主进行价格谈判的谈判桌。当买买提在围栏的内侧,一边剪着羊毛,一边回应买主对于他所看中的羊只价钱的问询时,围栏真正的目的得以彰显,即将界限两边不同主体基于巴扎交易的社会关系纽结在围栏划定的固有空间平台上。从这个意义上讲,围栏既区分界限,又缔结关系。在巴扎上,往往可见卖主与买主隔着围栏进行议价,他们的身体往往被围栏分隔在两个区域,然而,他们的手会握在一起,发挥其"手心议价",联络情感,达成交易,握手称和等诸多协商功用。

最后,同顶棚一样,围栏往往会根据划分主体自我的形象定义与交易内容而呈现出不同的外观界面,它还拥有不同的空间组合模式与变体。比如,在巴扎上,一般而言,圈羊只的围栏相对简单,羊只被牢牢地绑定在围栏上,卖主不需要向买主展示羊的运动过程,而圈牛的围栏则包含有门的设计,在门与围栏所圈定的范围内,牛可以自由活动,便于让买主看到牛活动的动态过程。围栏多出现在巴扎的牲畜交易区,在很多巴扎上,围栏正逐渐被围墙等分界墙体所取代。

 

五、巴扎里的"档"

周一中午的乌帕尔乡巴扎上,在河流与杨树划分的夹道辖域里,摊主阿合奇阿洪仔细挑选了一片靠树的位置,接着,他将毛驴从拖车上卸下,使其面对拖车,与闲置的拖车形成120度左右的夹角,又将缰绳捆在了树上。随后,他从拖车上一一取下今天要卖的衣帽杂货,捆成几个大包,一个背在肩上,两个提在手中,便向夹道旁的巴扎中心大步走去。不一会儿,空无一物的拖车上静静地飘落几片落叶,显示出主人离开拖车已有一段时间。阿合奇阿洪的这只毛驴与它所看顾的拖车率先占据了河道旁相对阴凉,地势较为平坦的区域,其后,又有陆陆续续的驴车进来,依次停靠在它们的周围,主人们相继离去,余下的毛驴与拖车们安静地休憩在原地,共同构成了乌帕尔乡巴扎上的"档"(dang),即停车场。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乌帕尔篇》

 

档(dang)是巴扎上停放畜车的地方,也是巴扎空间体系中的一个基本单元。 它往往由赶巴扎的人的车位构成,车位空间的划定有两种基本模式。第一种模式是由车主根据巴扎内空间布局自主选定,自发停靠。比如摊主阿合奇阿洪在乌帕尔乡巴扎河道附近空闲之处,选择了停放自己驴车的空地,接续而来的摊主便陆续将驴车停靠在他的车位附近,这个本来空闲的空间便成了摊主们车位的集散之地。档的第二种模式由档奇(dangqi)(即档的主人)统一管理,采取向摊主们统一收费的形式。档奇大多是由摊主兼职而来,很可能是第一批像阿合奇阿洪这样寻找到了好的停车位的摊主,划定了其车位附近的区域,并通过占据该空间,向后续到来者收取停车管理费。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在空间占地较大的巴扎内,档在巴扎的空间布局中有两种存在方式,一种是零散地散落在巴扎内的各种空地,另一种则是与顶棚进行组合成为摊主的摊位空间的有机组成部分,之于后一种情况而言,大多见于蔬菜、水果、杂货铺摊主的摊位。

其次,在空间占地较小的巴扎内,档往往会与巴扎的交易空间区隔开来,通常在与巴扎的交易空间相平行之处,或者位于巴扎交易空间的对街,与公厕一起构成对巴扎交易空间的空间补充。比如在木什乡巴扎、疏勒镇巴扎上,它们的"档"便在交易空间外作为单另的空间补充而存在。而在巴合齐乡巴扎、乌帕尔乡巴扎上,它们的"档"则在交易空间内,与交易空间浑然一体。

最后,档的空间充盈程度反映出巴扎的热闹程度。当一个档内的空间通通被驴车所占满,意味着巴扎交易空间也将被人的行动所填满;而当一个档内的车位空间被不同的车频繁地占据,通常意味着这个巴扎内人流的频率较高。

 

 

六、边界

 

周日的疏勒县巴扎上,一大早,摊主沙的克江扛着一个装满货物的编制袋慢慢走进巴扎,他选了入口靠右墙的一个角落处坐下,接着,他将各种样式的鞋,如皮鞋、旅游鞋、布鞋等四十余双从一个大的编制袋中取出,随后,他将编制袋放在地面摊平,再将那些鞋分成三排,一双双排好顺序放置在编制袋上。在他身后不远有一架木制梯子,斜靠在墙上,一个男人正从墙的那一边翻墙而过,又慢慢踩着梯子下来。当他经过沙的克江的摊位,后者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架梯子。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绕过沙的克江的摊位,爬上那架梯子,向墙那边翻过去,过一会儿,还是同一个男人,又从墙那边翻跃而过,踩着梯子下来。原来,沙的克江背后的这个梯子通向巴扎外的公厕。

               --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疏勒县篇》

 

边界是巴扎的空间体系中的一种特殊空间元素,广泛地存在于巴扎的空间中,很难被人的一般视角所观察。就空间形式而言,它首先是一种线性空间要素,容易与道路相混,但它却是两个空间部分的边界线,是一个完整而连续的空间过程的线性中断。如巴扎内蔬菜店铺区与牲畜交易区的分界,档与交易区的边界、围墙,公厕与交易区间的梯子等。有时边界也会表现为栅栏,二者或多或少互相交叉渗透,同时将一个整体的空间切分、区隔开来。巴扎中的这些边界,对许多人而言不易察觉,在空间结构中或许不如道路那么重要,但却具有重要作用,借助于它,巴扎的各个空间既能被有效分离,也能被按需衔接。

其次,从功能角度而言,巴扎内的边界也非常像是道路,更像是主干道的分支或者岔口。一方面它切割并划分巴扎内的空间区域,它的存在像是在一个完整的网页界面插入了许多窗口,又像是在一个网站的主页链接了许多独立页面。它指引人们通过它的划分与切割,进入另一个区域或者另一个界面。如它将巴扎自身与周遭环境切分,同时又将巴扎内交易空间划分为诸如杂货区、餐饮区、蔬菜瓜果区、剃头区、日用百货区、牲畜交易区、公厕区、档区等基本空间单元。当沙的克江在巴扎内沿着墙的切线,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摊位时,墙线作为将巴扎内百货交易区与公厕区相互区分的边界而发挥了其边界的功用。另一方面,它也在缝合巴扎内沿线的两个差异空间,有时也会借助辅助边界完成与另一个空间的缝合。比如沙的克江摊位后倚墙而立的梯子,就在疏勒县巴扎交易区与公厕区间建立了接缝的边界,使得巴扎内的人能够在两个区域间进行自如切换。

在南疆的乡村巴扎上,服装贸易区中被摊主有意摆放,垂落于地面的各种头巾所形成的天然幕布,牲畜交易区门口被摊主摆放出宛如墙线般圈养动物的绳索,还有临河巴扎若隐若现的轮廓线等等,这些边界都是巴扎空间体系里的线性空间要素,它们帮助巴扎内各空间区域间相互有效区分的同时,也在促使空间间建立更好的联系。

 

七、缝隙

 

 周六的塔孜洪乡巴扎上,摊主库尔班江提着他装着两只花公鸡的笼子,安静地坐在剃头区与蔬菜区之间的角落空地上。他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空地,发呆出神。只有当有人经过他的面前,问及笼子中花公鸡的价钱时,他才慢腾腾地回复一声,眼睛却仍然舍不得离开不远处,他正盯着的地方。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塔孜洪乡篇》

周四的巴合齐乡巴扎上,摊主李师傅在日用百货区通往牲畜交易区的拐角角落里立起一个招牌,上面用汉维两种语言文字写着:"专祛鸡眼、瘊子、黑痣、肉丁、肉刺",接着他在面前摊开一张绘有"取鸡眼"图示的布袋,又从编制袋里取出一个充当医药箱的鞋盒子,放在布袋上。在这个医药箱里,有酒精、医用棉球、挖取鸡眼的各种刀具、还有各种消炎药罐罐。摊子还未完全摆开,一位维吾尔族老乡便坐在摊位旁的凳子上,脱下鞋袜,伸出了脚。

                 --摘自笔者的《南疆乡村巴扎观察日志·巴合齐乡篇》

 

 诚如社会空间中多余的人与角落那么普遍一样,巴扎内也存在各种各样多余的空间与角落,我们不妨将其称为缝隙空间。一般而言,只要有相互分隔的空间,便会在两个空间间形成缝隙。想要消除缝隙,只能取消空间之间的分隔,若想实现这一点,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巴扎的店铺、顶棚所组成的交易区是巴扎的中心空间,那么这些散落在巴扎空间体系内各个犄角旮旯的缝隙空间便是相对于中心空间的边缘空间。缝隙之于主体空间,如同桥洞之于桥梁一般,是一种必要的无用空间。"必要"是说其对于巴扎空间而言不可消除,在巴扎的空间里,但凡有边界的重叠、缝合,便有缝隙的产生,无用则是说其在巴扎的空间体系中并没有实际重要的功用,不能用作正规空间的规划而被提及。比如巴合齐乡巴扎里,百货区与牲畜交易区的缝隙处,李师傅放置了他的祛鸡眼摊子,塔孜洪乡巴扎里,剃头区与蔬菜区的缝隙处,库尔班江摆放了他的花公鸡笼子,这些处所都是巴扎中典型的缝隙空间。

缝隙空间首先是被巴扎中的边缘群体开辟出来,言明自身身份的空间平台。他们往往挪用巴扎空间内闲置的各种边际角落,用于小生意经营。这些被弃置空闲的缝隙被库尔班江和李师傅这样的游走行商所占据,用以吸引巴扎主体空间盈余剩下的人的行动与注意力。他们通过依附在主要空间边际,如带顶棚的剃头区和蔬菜摊位角落、有店铺的日常用品区边界,更加明确地意识到自身所处的边缘位置。

 其次,从功能上讲,巴扎里的缝隙空间,其作用相对而言是缺失并且不明确的。区别于巴扎里其他空间的明确功能指示,缝隙空间的功能需要通过占据者的行为而判定。然而,通常的情况是,占据缝隙空间的人四处游移,行踪不定,他们的占据行为具有随意性,追赶着各个巴扎里的缝隙空间,"见缝插针"地摆放自己的临时地摊。这就使得巴扎里的某个缝隙空间头一天可能是用于容纳"花公鸡"等家禽的交易空间,第二天就变成空无一物的空闲之地,第三天仍然可能是空闲之地,第四天又会成为容纳医药摊的空间容器......因此,其功能模糊甚而是不明确的。

第三,巴扎里的缝隙空间与时间间隙相配合,脱离于巴扎时间的主线,构成其不同于巴扎主体空间的时空节奏和行动策略。当库尔班江悠然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空地发呆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公鸡的买卖上,而是沉浸于一个完全自我的时空,也可能他在想,如何在下一个要去的巴扎上,寻找摆放自己花公鸡的冗余空间。库尔班江这样的行商,他有可能在一天的若干个时间间隙里奔赴了不同的巴扎缝隙,他的行动节奏与巴扎里拥有固定摊位和固定友邻的摊主不同,一般而言是难以确定、不可预测、灵活机动的。

第四,缝隙空间具有一定的趋中间性。所谓"趋中间性"就是尽可能减小边缘空间与中心空间之间的客观距离[14]。缝隙空间作为边缘空间的地位是相对于主要空间或曰中心空间而言的,中心空间往往会造成中心空间拥有者虚幻的中心地位。从权力与资本关系的角度看,任何一个中心空间都会造成边缘空间地位的恐慌,任何一个边缘空间占据者也无不不在心里希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中心空间的占据者。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在巴扎中的行商与"赤脚大夫"们,如库尔班江和李师傅等,他们最希冀的莫不是在巴扎上拥有一间自己的固定铺位,用明确的空间形态投资明确的明天,收获更清晰的希望。因此,缝隙空间又具有一定的"趋中间性"。

 

 如上所述,巴扎里的空间体系正是由顶棚、主干道、铺位、围栏、档奇、边界、缝隙等一系列具体的空间结构组合构成,这些表面看来具有具体形式的空间,其界限完全是人为行为轨迹的结果,也是社会化的产物,是人的意志的外在物理形态。在巴扎的空间体系中,这些空间元素并非孤立存在,主体空间往往由顶棚与铺位组成,由边界来限定范围,通过道路导引方可在其中自如穿行,并通过顶棚作为标志物来加深巴扎空间的图示印象,各个元素间有规律地互相重叠、交叉、补充,共同生成一个有关巴扎空间体系的统一印象。

 

注释:

 


[①] [德] 海德格尔.筑•居•思[A].孙周兴选编.海德格尔选集[C].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1996.119.

[②] 新疆喀什疏勒县乡名,位于县城南, 距县城13.5 公里。

[③] 新疆喀什疏附乡名,位于县西北端。东和兰干乡接壤,南隔克孜勒河与站敏乡、乌帕尔乡相望,西北隔克拉塔格、博孜塔格、阿克塔格,与乌恰县、阿图什市相邻。

[④] 新疆喀什疏附县乡名,距喀什市区12公里、疏附县城33公里。

[⑤] 新疆喀什疏勒县乡名,位于县城南,距县城13.5 公里。

[⑥]这里所说的处所空间相当于列斐伏尔所谓的表象空间,也即苏贾所谓的第一空间。在苏贾的著作《第三空间》中,他将世界分为作为客观物理空间的第一空间、主观精神性的第二空间以及超越所有空间混合物的第三空间,参见包亚明主编.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C].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参见苏贾. 陆扬等译.第三空间[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79.

[⑦]本文中涉及田野调查所记述的人名均为化名,下同,不赘述。

[⑧]参见[俄]尼·维·鲍戈亚连斯基.新疆大学外语系俄语教研室译.长城外的中国西部地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⑨][德]阿尔伯特·冯·勒柯克.陈海涛译.新疆的地下文化宝藏[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42.

[⑩][瑞典]龚纳尔·雅林.崔延虎 郭颖杰译.重返喀什噶尔[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59.

[11]罗伯特·沙敖在其著作《一个英国商人的冒险--从克什米尔到叶尔羌》中将沿途看到的清真寺称作"穆斯林的指针"(Kiblah of the Mussulmans),认为是指示方向的最佳路标,言及在突厥斯坦,被用来以南代表西。转见[美]罗伯特·沙敖.一个英国商人的冒险--从克什米尔到叶尔羌[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3.145.

[12][英] 凯瑟琳·马噶特尼.王卫平译.外交官夫人的回忆[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7.53.

[13]参见童强.空间哲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137.

[14]参见童强.空间哲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350.

注:1.本文选自王敏的论文《巴扎里的空间与文化涵义》,载《西北民族研究》2013年第3 期,全文有删改,转载于《新疆经济报》2014年9月19日T03版;2.图出李群 闫飞主编 《新疆喀什噶尔古城历史文化研究 风貌篇》,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3年9月1版;3.文中涉及南疆疏附疏勒县乡村维吾尔族老乡的姓名均为化名。

作者简介:王敏,笔名伽蓝。新疆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新疆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硕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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